通惠河 三段淤积从哪来？

　　位于京城东部的通惠河，一条挖建于元代的漕运河道。

　　记者近日选取通惠河上、中、下游的不同地点进行实地调查。调查发现，从通惠河上游起便出现了生活污水与生活垃圾排入河道中的现象，中游淤泥显现，而在下游，更有建筑工地将挖出的渣土倒入河道，此时河道变窄，河水卷着沙土一路向东流淌着。

　　什么原因让北京的河道出现了种种问题？北京河道又该怎样管理？本报连续三天对京城部分河道进行实地调查，还原梳理河道现状及问题，并通过对专家的采访，试图找到北京河道问题的症结所在。

　　上游恶臭、垃圾笼罩河道

　　明城墙遗址公园向东约500米，便是从二环路直通四惠桥的通惠河北路高速公路。这条高速公路几乎与有着悠久历史的通惠河河道平行。开车从通惠河北路经过，透过车窗眺望路南的通惠河，很难想象这条漂着垃圾、散发着臭味的河流竟是历史悠久的古老河道。

　　二环路边，通惠河北路由南北向改为东西向的弯道附近，一条小路穿过一片矮小的平房直通向通惠河边。紧邻通惠河边的一排平房门口，七八条十几厘米宽的细细长长的排水沟笔直地流向两三米远的通惠河边，水沟里的水是黑色的，水沟周围也长着厚厚的苔藓。

　　通惠河庆丰闸在这片平房的东边十几米处，已经闭闸。闸口东边约八米宽的河面上，一大片三四米长的白色浮沫把河水盖得密不透风，占据了河道宽度的四分之一，十分显眼。在河道旁，成堆的生活垃圾堆放于此。一位居民告诉记者，“居民的垃圾都往这儿扔，有的直接就掉进河水里了，臭得很。有两条船每周来清理一次河道中的垃圾，但只是清理表面漂浮的，淤积在河道中的没有人管。”

　　由此沿通惠河往东约两百米远，一大堆垃圾露天堆置在河道边。继续向东，直到庆丰公园西区门口，这段六七百米长的河道里，不仅漂浮着大大小小的黑色淤泥，塑料袋等垃圾也随处可见。与垃圾同时存在的，还有通过排污口直排进河里的污水，在午后安静的河边，污水流动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在此住了8年的张先生眼中的通惠河一直都是条臭河，半个多月前的大雨，让张先生多少有些高兴，“水真大，这河就应该这样被冲冲，垃圾全冲走就干净了。”说完，张先生从自己的旧椅子上站起身，背过手看着通惠河。在他的记忆中，八年前第一次见到的通惠河，河道护坡虽然还不像现在这样整齐划一，但河道脏乱的程度“一个样儿”。

　　中游河水变浅水草淤泥现身

　　传媒大学地铁南侧，与上游看不见河底不同，通惠河河水的深度只能浅浅地没过脚踝。

　　说起半个月前的大雨，老马立刻来了精神。老马指着河边最近的一个排污口说：“平时河水离排污口下边缘大概半米远，涨水之后这个排污口根本看不见了。”第二天，老马跟工友们到通惠河边捞鱼，此时，上游冲下来的鱼变得清晰可见。老马溜达到横跨河水的桥上，低头向下看着河道。此时的河道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模样，水草在深绿色的河水中摇摆，像是一条条巨大的鱼的脊背。

　　在八通线双桥站往东500米处的河道里，河水已经浅得仅有六七厘米深，站在河边，看得出河水的颜色已经明显比上游深了许多，砖头、塑料袋、破布被厚厚的淤泥覆盖。记者将矿泉水瓶伸进河中，向下按压，发现在淤泥的下面仍旧是坚硬的石块。一位住在朝阳旺角的居民说：“几乎就是石块盖着淤泥，淤泥上面又粘住了石块。”

　　沿着河岸一直往东，通惠河在西会村附近出现了一个胳膊肘弯，弯道中淤积的淤泥最宽的位置占据了河道的三分之一，淤泥上已经长满了杂草和小树，最长的超过200米，像是在通惠河中形成的人工河滩。

　　“我负责沿河道北岸上下7里地的垃圾，像这些河堤上和岸边的杂草及垃圾都是我清理的范围，但是河里的垃圾不用我清理，况且这河水太浅了，没办法划船打捞。”负责清理西会村沿岸垃圾的环卫工人老李一边用镰刀割着岸边的杂草，一边告诉记者。“我每天上9个小时班，没看见有人清理河道里的垃圾。”

　　下游河道成为工地土石倾倒场

　　北关闸是通州的一个重要地标。这里也是通惠河与北运河的交汇处。但是，带着来自上游的生活污水、垃圾、淤泥、沙石等流向闸口的通惠河，如今已经不能如往常那样顺畅地流过最后的五六百米。

　　通州区西海子菜市场附近是通惠河的下游，距离北关闸约六百米远，通惠河由此向东北方向朝北关闸流去。现在，这里已经被建筑工地包围——西岸是大片的工地，东岸是一个活动板房的院落，透过板房窗户，可以看见工人们的拉杆箱和行李。

　　工地里有工程，河道里也有。从这里开始，通惠河原本倒梯形的水泥护坡已经被砸碎，大块大块的碎石堆积在河道两边，有的已经掉落到河道里。附近居民表示，河道原本有二三十米宽，但原先的护坡被拆后，河道开始变窄。“河道要往里缩。”老王抱着小孙子在河边树荫下乘凉。他说，“基本上两边各往里缩了四米，现在河道里一边一道的白色矮墙，据说就是新河堤。”

　　老王身后，二十出头的小刘开着他的重型货车停在了河道边。小刘来这里干活已经1个多月，他的任务是把河道正中间的黄土都拉走。几个月前，附近工地刚开工，把挖出来的土填埋到了河道里，如今，他们要把之前填进河道里的土都挖出来、拉走。小刘说，他的车载重20吨，这个拉黄土的工作，“已经拉跑了两拨儿人”。十几分钟里，有6辆这样的重型货车进出河道。

　　继续向东往北关闸望去，河道两边堆满了泥土，其中混合着砖头、大石块。虽然像老王说的那样，这段河道里已经新建了竖直型的河堤，但大部分泥土和砖石的填埋位置已经超过了新河堤，使得整条河道像是刚刚经过山洪席卷一般狼藉。这种狼藉，直到北关闸桥下才停止。

　　探因

　　河道长效管理缺位

　　对于北京现有河道出现的问题，中国水利水电科学研究院一位专家表示，北京在六环内有50多条城市河道，这些河道发挥着供水、排水、调蓄洪水的作用，但是大量未经处理的污水直接排入河道，严重污染了河道及周边环境，使得河水恶臭；粗犷式的管理也让许多生活垃圾及泥沙进入河道，淤泥淤积并导致水质恶化，河道生态功能退化。

　　在这位专家看来，一些河道长效管理缺位。在河道管理中，市、区没有相应的河道保洁经费核算办法等相关规定，资金来源得不到保障，河道日常保洁和维护运行方面的工作开展困难。“疏通河道的做法一般是先将河道从中间隔开，抽空其中一半的水，再对其中的淤积进行清理。清理后，再将水倒过来，继而才能清理另外一半的河道淤积，而费用也比较高。资金不到位，一些河道的日常清理只是停留在表面上，只是对河道中漂浮的垃圾进行清理，而对水面下的河道却鲜有动作。”

　　专家认为，在河道污染治理中要从源头收集和处理污水，源头处理污水量小、浓度高、处理效果好成本低。通过治河和截污相结合， 截断污水直接入河途径。

　　河道资源性缺水是河道水环境恶化的主要原因，可以通过对雨洪水和再生水水源使用，增大河道用水量的供给，从而保证河道不断流。增加河水在陆地上的流动时间， 维持河势稳定， 降低产沙和输沙。“对于河道清淤，应该成为一种阶段性时间点上必须要去做的事情，渐渐成为一种制度，约束责任单位与责任人。进一步明确中小河道管理养护内容、标准、经费来源等，完善河道管理养护体系，从机制上保障长效管理。”文并摄 J237 J2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