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追寻“父辈的旗帜”
参加过驼峰航线的,不论是飞行员还是地勤,不论是美国人还是华人,只要在美国的都加入了CNAC(中国航空公司)协会。每年9月第一个星期,他们都会在陈文宽旧金山家中聚会,成员最多时200多人。只是,聚会时人越来越少,现在只有70多人,因为大多数人都老去或逝去。驼峰航线的历史故事,被后人们传递着,传递着,只是能讲述这段历史的人一年年减少……
重走父辈路
跟随父亲足迹
南茜化着淡妆,戴着黑色边框眼镜,“我们一家都喜欢成都。”她告诉记者因为父亲的关系,她们一家人都有着很深的成都情结。
南茜的父亲艾利森,1929年是第一位将飞机降落在成都的美国飞行员。艾利森曾告诉南茜,第一次降落的地方,有一个教堂、一所医院、一堵城墙、一个公园,还有一个训练场。当时的成都,并没有机场,飞行员看到有一块平坦的地方就降落下来,“我想去看看那个教堂。”这段描述,位于当时成都东南方向。有人很快想到成都市二医院现在的位置,教堂现在还在,医院是当年的仁济医院,但公园是不是活水公园呢?训练场是否为东较场呢?年代太久远,也没人敢肯定。
65年的成都情结
1937年,南茜在中国上海出生,跟母亲一起在上海生活。10岁那年,因为战乱的关系,艾利森曾请爱人和南茜来成都生活,但最终没来成都。因为父亲的关系,这家人的情感一直与成都联系紧密。成都情结,也是从这时深深种下的。
2001年,艾利森去世。这个家里,与成都关系最紧密的人不在了,但丝毫没有影响南茜来成都看一看的愿望,甚至南茜的女儿也因为外公的原因喜欢上了成都,“我把父亲在驼峰航线的照片,都放到DVD里面。”65年了,终于来了成都,重走父亲当年走过的地方,也算了了一桩心愿。
寻找父辈路
6年苦寻找回父亲的历史
陈安淇的包里,随身携带着一张父亲陈维龄年轻时的照片,年轻得许多战友都已经不大认得出来了。陈维龄离世时,留给女儿的,只有这一张照片和一个牌子,“牌子上有个编号1461,那是中缅印驼峰飞行员协会授予的终身编码。”
2005年,陈安淇退休,“父亲在时,很少跟我们讲他的故事,我们只大概知道一些。”陈安淇开始凭这两样东西寻找父亲的踪迹,她多次去昆明、北京,但许多人都不知道陈维龄当年驼峰航线的故事。
2005年,她偶然在北京见到了原驼峰航线飞行员周炳,周炳认出了陈维龄。周炳还送给陈安淇两张照片,其中一张上面有陈文宽、古蒂尔等人,陈安淇就凭着这张照片到美国找到了陈文宽,最终慢慢梳理出父亲的故事。陈安淇感觉自己很幸运,她找到了当年飞越驼峰航线的英雄们。
现实>>>
“驼峰”老人一个个离去
后人代代传承
这次来成都一共17人,其中只有2位是驼峰航线的飞行员。南茜有些遗憾。每年9月,CNAC协会成员都会举行聚会,地点就在陈文宽旧金山的家中。参加聚会最多的时候有200多人,而且大多数是驼峰航线的元老们。但是,这个数字正年年下滑,今年参加聚会的就只有70多人,大多数是元老们的后人。
协会有约定俗成,如果有人去世,就由他们的后人代替他们加入协会。南茜,就是这样加入协会的。对父亲和战友们的离去,南茜万分不舍。南茜告诉记者,驼峰航线的历史将代代传承下去,她就已经将这段历史告诉给自己的女儿,而女儿也作为第三代传人努力传递着这些故事。
幕后>>>
《驼峰航线》作者讲述背后的故事
每一个“驼峰战士”离去对他来说都是深深的痛
驼峰航线,这段不被许多人知晓的历史,在2005年完全公开了。作者刘小童深入追溯记录驼峰航线的历史,访遍所有能够找到的,散居中国大陆、中国台湾、中国香港、北美、澳洲、南美等地的,“飞越驼峰”的承担者之一——中国航空公司(CNAC)的飞行员、员工,还原了这段历史。
2001年7月3日,刘小童采访的第一个人叫华人杰,他和老人约好,7月8日再电话联系。但当刘小童如约致电时,得到的却是华人杰已经去世的消息。
在《驼峰航线》这本书中,接受刘小童采访的一共有100多个人。其中有一位飞机维修员名叫梁鹤英,他当时就住在成都,“我常常去他家,一摆就到晚上。”这是刘小童联系最紧的其中一人。2005年,这本书出版后,刘小童专程为老人送去一本。可爱的老人,看完书后又把书还给刘小童,“他说太珍贵了,要我好好保存。”刘小童没想到,这一次竟成永别,他在两个月后给老人打电话时听到了噩耗。
从2001年到现在,刘小童认识的驼峰航线当事人,一个个离他而去。每一个人离去,对他来说都是深深的痛,这段历史还没有说完,刘小童还想再了解的,就像现在不时跟陈文宽聊天,写着《陈文宽传》。只是,这些离去的人们,刘小童再无缘为他们写传。刘小童好想再给以前采访过的人打电话,但他不敢打,因为怕听到噩耗。
记者手记
英雄的故事后代倒背如流
采访驼峰飞行员的前一天晚上,我在网上跟大学同学聊起这件事,铁杆军事迷的他一听就激动了,说:“我真羡慕你。”他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帮我要到传奇飞行员陈文宽的签名!
当我在机场拦下陈老,用蹩脚的英语结结巴巴要求他签名时,他什么也没说,笑眯眯地为我在本子上签下了他的英文名:MoonChin。
这是一场耗时极长的采访,从下午2点直到晚上8点。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英雄们要说的故事太多了。两位都90多岁的老人,即使刚刚经历长途飞行,即使患了感冒,但一对我们说起当年的飞行故事,就停不下来。那些驼峰飞行员的后代们也是如此,他们对父辈的故事了如指掌、倒背如流。你能感受到的,是他们强烈的倾诉欲望,他们在表达:这段历史,不能被尘封,不应该被遗忘。
我很抱歉,没能听完他们的故事。但经历了这次采访的我,会永远记住他们,记住驼峰航线。
天府早报记者宋建琴陈俊 摄影李国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