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论教改不能囿于教材之类枝节问题

　　原标题：讨论教改不能囿于教材之类枝节问题

　　熊丙奇

　　暑假中，一个大学生课题组，将“不同版本的教材”作为调研对象。他们走访了大城市的公办学校、民办学校和打工子弟学校，听老师、学生和农民工讲述对那些教材的意见。最近，他们拿着调研结果来采访我。

　　他们比较得意于自己的“发现”。他们认为，那些不同版本的教材也是一种教育不公：正由于各地教材不同，所以才导致流动儿童回户籍所在地参加高考难，打工子弟学校选用户籍所在地教材等现象。

　　但我并不认同。这只注意到表面现象，而并未触及问题的实质，而这正是我国当前研究、解决教育问题时存在的最大问题，学生们也被感染了。

　　表面上看，他们的逻辑是成立的：因为教材不同，所以要回户籍所在地高考，就得学户籍所在地教材，而如果做到全国只有一个版本的教材，这个问题也就解决了。另外，同样是中国学生，为何不同地区、不同学校的学生，要学不一样的教材呢？是不是存在难度差异、质量差异？

　　可是，这把教材问题与考试评价体系、高考公平问题混淆了。教材要有多个版本，这一方面是为了打破教材编写垄断，推进教材编写方面的竞争、提高教材编写质量。如果全国只有一个版本的教材，教材的编写没有竞争，这样的教材是会存在严重质量问题的。我国近年来尝试打破一本教材的格局，但打破得还不彻底，因此，教材的内容、质量存在诸多争议。

　　另一方面是为了落实和扩大学校的办学自主权。自主办学的学校，应有权自主选择适合本校办学定位的教材，甚至可以自编教材（校本教材）。如果只有一本教材，学校不得不选用这一本教材，如何体现学校的特色和个性呢？在发达国家，中小学教材往往由多家社会机构编写、出版，学校选用哪种教材，通常由社区教育委员会（或教师委员会、家长委员会）决定，这样编写、选用的教材，由于有充分的市场竞争，教育者和受教育者直接参与选择，因此，教材的质量普遍得到认可。

　　而不同的教材，会不会导致考试不公呢？这就要看考试采用何种形式，并派怎样的用场了。在发达国家，大学认可的统一测试，通常是学业水平（或学术能力）测试，这种测试，主要考察考生的基础知识和推理能力，与学科并不一一对应。就如SAT（学术能力评估测试），全美学生高中任何阶段都可参考，还如TOEFL，中国学生不管来自哪个省，都考这一张试卷。

　　我国却不然，目前是“教（学）招（生）考（试）”一体化，考试居于核心地位，是高一级学校录取的唯一依据，也成为下一级学校教学的指挥棒。这种考试的特点是学科考试，与学科一一对应。很显然，教材的选择，就与考试的内容有关。

　　在“教招考”一体化的语境中，必然是考决定教，考影响招。因此，经常能听到的解决教育问题的思路是，实行统一教材、统一考试、一条分数线。这样的思路，强化的是“教招考”一体化，势必加剧应试教育风气，另外也完全无视中学的教学自主权、大学的招生自主权。

　　当我们谈到我国学校“千校一面”，无法培养有个性和特色的学生时，谈到教材被行政高度垄断，出现教材利益链时，对学校没有办学自主权，十分痛心，可是，在构思解决上述问题的办法时，都把这忘记得一干二净。

　　出现这种现象也是可以理解的。不少人认为，当前的整个教育考试格局无法撼动，因此也只有在这一格局中做文章。在这种环境中，上述大学生课题组也只有就事论事了。笔者所担忧的是，研究、解决教育问题不触及要害的话，我国的教育问题，会变得越来越复杂。

　　（作者系21世纪教育研究院副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