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集藏有重要文献价值

　　原标题：冯氏集藏有重要文献价值

民国初年梁启超主办的《新民丛报》，冯家所藏有两种版本，一是日常版，一是合订本。

　　“民国集报大王冯翰飞”系列（下）

　　□记者 盛夏 实习生 李梦竹 文图

　　引子

　　冯翰飞不但集报，也收藏了很多古籍字画等珍贵文物。但这批画作，抗战时被日军劫夺，冯翰飞的孙子冯祖铨至今隐恨不止。

　　日军为啥进城后会直奔冯家劫夺文物？

　　侵华战争前，日本派出大量间谍深入中国城乡，详细记录各地交通与商业情况。日特松根早在1927年就潜入开封，伪装成卖豆腐的，搜集开封民间文物珍藏情报，为日本侵略军有计划抢掠中国文化财产提供情报。

　　这就是冯家首当其冲被日军劫夺文物的原因。

　　到底劫走了哪些东西？冯祖铨开始了艰难的查找。

　　他在南京第二历史档案馆所藏《河南省及北平市公私文物损失数量及估价目录》中查到：“冯翰飞，开封三眼井15号，劫走书籍六种，字画五件，古物七件。其中书籍价值200元，字画价值250元，古物价值190元。”

　　之后，他看到北京大学严绍璗教授专著《汉籍在日本的流布研究》、《日本藏汉籍珍本追踪纪实》中提到他家流失文物。严教授在日本外交档案中发现了日军劫夺开封冯翰飞的记录，为吴道子亲笔《吴道子山水》立轴一幅、宋画《儿童戏水》立轴一幅、《王石谷山水》立轴一幅、《戴醇士山水》立轴一幅。但这个记录，仍是不完整的。

　　1983年11月25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以120票对0票通过决议，要求将历史上被劫夺的文物文献归还原属国家。1995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重申这一国际法原则，指出“任何因为战争原因而被抢夺的或丢失的文物文献，都应该归还原主，没有任何时间的限制”。日本作为联合国成员，对这一决议投了赞成票。但是时至今日，却未见有任何实际的行动。

　　“中国学者和中国国民，理所当然地要求日本的决策人执行这一国际协议，应该立即对非法占有中国文物文献的所有机关和个人，进行‘侵略中国所获文物文献清理’，中国学术界完全有权监督这一清理过程，并把所有劫夺的中国的文献典籍和文物完全归还中国。”严教授在专著中道。

　　冯祖铨一直未放弃努力。2006年，他找到中国民间对日索赔联合会，提出文物索赔。这个民间团体组织主要是针对慰安妇和劳工索赔，文物索赔，对方告知冯祖铨“是第一例”。登记备案后，2007年冯祖铨二去北京，但“没有进展”。

　　“据央视报道，2012年9月15日，尘封了66年的《中国甲午以后流入日本之文物目录》得以正式出版。中日甲午战争之后至1945年抗战胜利，日本侵略者在中国劫夺的甲骨、石器、铜器、古籍等文物多达15245件。这些文物等级很高，均为高品级的珍稀文物。”这个消息，让冯祖铨十分振奋。

　　家族三代前仆后继为集藏

　　冯翰飞为集报耗尽一生心血，“他担心事业后继无人，坚持要我姐姐考历史系。病重时，还嘱咐我妈妈代收代藏书报。他去世后，我妈继续收藏到1966年。”冯祖铨道。

　　我在冯家所见藏报，百年老报，品相却如新报。这来自冯翰飞专业又用心的保存方式。

　　冯家藏报一律一张3折、半年一叠，装箱摆放。“我爷爷非常爱惜报刊，装报箱子是专门用松木做的。每年夏季都要翻晾防潮，撒药灭霉防蛀。平常翻看戴手套。报刊品相很好，基本上都是足品。”冯祖铨说。

　　为确保藏报完整，朋友借阅，冯翰飞都亲自监管，亲朋或阅或抄，皆隔着玻璃看，手不得触及报刊。

　　冯承基是冯翰飞独子，生于1908年，逝于1984年。据台湾大学校园网记载：“他只身避台，家小俱淹留內地；念在鹣鲽情深，先生也终身不再娶。”他得台静农、戴君仁等先生赏识，1953年入台湾大学中文系，教书26年。他“旧学邃密，根柢深厚，工书、能诗擅骈文，雅熟典故”。某年台大钱思亮校长赴菲律宾向菲国总统致贺，“即由先生代撰四六祝词，英千里先生负责英译，中西联璧，文情并茂，见者无不称赏。”

　　“父亲早年也帮爷爷集报。去台湾后与家人失去联系，1980年与家人联系上时，他已严重中风，不能写字，讲话也很困难。台湾方面，倒是我的表弟杜念中对这批报刊十分关注。”冯祖铨道。

　　杜念中，现在台湾，他从小就听二姑父冯承基讲冯家集藏。1986年，他在美国哥伦比亚大学读博士时，作为交换生来北京大学学习。他来到开封，找到冯祖铨。

　　“当时报纸未还，房子未还。表弟要看报，我征得统战部同意，讲了实情。河南民革主委郭海长和省台办主任到开封，与我表弟一起吃饭时，表弟询问这件事何时解决。郭海长说‘这事包在我身上’。第二年七月，还了部分报纸。”冯祖铨道。

　　冯翰飞1965年过世后，儿媳杜吉人开始管理报纸。

　　杜吉人出身于官宦之家，家里开过古董店。她订报理报，一丝不苟。1966年5月“文化大革命”爆发，8月份冯家就被抄了家。

　　到了1987年，政府归还冯家部分报纸后，藏报的保管，就成了冯祖铨的头等大事，未曾有一丝懈怠。

　　冯祖铨说：“报纸还回来我也很作难。第一我不是学这个的，没有爷爷的学问。第二我没钱。抄家时拉走200多个箱子，还回来是一堆报纸堆在地上，没有合适的书柜和足够大的空间，我没法展示。直到现在，还是堆着。”

　　近些年来，曾有高校和机关向冯家提出接纳藏报请求，因种种原因，冯祖铨还是把它们留在了自己身边。

　　冯氏报纸集藏，已经历过三次大散失。冯祖铨很希望找到这些散失品，整理、统计后，再以完整形式捐赠或转交给国家保管。他道：“我们冯家4代单传，我爷爷留下来的东西不能在我的手里埋没了，否则我无颜见祖上。”

　　冯家藏报，“一斑窥豹”依然珍贵

　　冯家藏报，今已十不余一，不见全璧，但我们仍能一斑窥豹。

　　冯家现存报纸中，上海《时报》数量最多，全套有一万多份，加上重份的有27220张。

　　上海《时报》是中国近代有影响的全国性日报之一，前后历时33年又4个月。1990年，上海市图书馆准备将馆藏的《时报》影印出版，整理后发现差十余天报纸，曾多方联系向冯家借用。

　　《河南官报》，创办于1904年，由河南巡抚陈夔龙创办。开封正式出版报纸，始于此。

　　其性质专为省抚署公布法令，前期五天出一册每逢五、日发行。到1911年5月改为七天出一期，共计出版近500期，内容分谕旨、奏议、文牍、本省纪闻、论说等。还记载有全省96个县的地图、各县田赋、矿产、土特产等，对清末民初国计民生的研究具有重要史料价值，是研究清末河南省政治、经济、文化的重要史料。

　　如今，《河南官报》存品民间几乎绝迹，冯家保存着该报全套报纸，完整性超过了官方的档案机构和大学图书馆。

　　郑州某影视公司制片人宋平，是民间文化学者，他与冯祖铨有过多年交往，对河南近现代史有兴趣，做的多个项目研究，都立足于这批集藏。他说：“《河南官报》，相当于当年的政府公告加政府红头文件汇编。通过查阅全套《河南官报》，从搜集清末河南历史资料的角度，我整理辑录出《河南省清末历史图表》、《河南省清末报刊政论汇编》、《河南省清末报刊警察资料汇编》、《豫商清末组织概述》等专著和文章。其中有两部书籍，已列入出版计划。”

　　宋平道：“数百万字的历史资料中，不乏珍贵者，如《钧窑瓷业公司章程》，为今日收藏爱好者留下了辨识清代钧瓷和清钧畅销日本的珍贵史料；《抚院请饬局催询路矿学堂招考学生文》为详细了解今河南理工大学之始保留了第一手资料。”

　　冯氏藏报，还为一些学术问题的辨析提供了依据。

　　1916年9月，国民党元老于右任在北京创办《民言报》。但于右任传记中很少涉及这一点，十余年来《民言报》有无成为悬案。冯祖铨仔细检阅爷爷遗存，终于发现了数份《民言报》，一场争执才尘埃落定。

　　冯氏集藏，在河大教授中也颇有影响。骆宝善，袁世凯研究专家。“2007年，他带两个河大老师来我家，我借了邻居家的房子，把《时报》摊开，教授们在这儿查了一个月。河南大学出版社社长马小泉是近代史专家，他将我家藏报整理了一个粗略的目录，在网上公布，引来了更多关注。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所研究员刘福春，也来过我家查资料。”冯祖铨道。

　　“百年以上的文物级报纸，现在已经很值钱了。在那么多老报纸面前，我们冯家人依旧恪守着‘只为爱好’的规矩，不敢动其中的任何东西。因为那不是我一个人的。”冯祖铨道。（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