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踢爆“狸猫换太子”丑闻
开封龙亭,十米之下,才是大宋王朝皇宫遗址。传说中的“狸猫换太子”,发生在当时的内宫之中。
开封御街,10米之下,是仁宗皇帝走过的御道。吕夷简就在御道旁的办公机构总理大宋王朝日常事务,并在早朝的日子步入皇宫前殿,与摄政太后刘娥、仁宗皇帝共商国是。
“大宋名相吕夷简与‘仁宗盛治’”系列之一
□首席记者 于茂世 文图
引子
PREFACE
“狸猫换太子”到处流传,家喻户晓。
“狸猫换太子”一波三折,讲的是宋真宗的爱妃刘娥拿一只剥了皮的狸猫置换宫女李氏生下的龙种(即后来的宋仁宗),并将龙种说成是自己的儿子的故事。
宋真宗中年无子。
一个儿子的降生,对大宋、对真宗、对刘娥,都意义非凡。
刘娥,以这个儿子,换来了大宋王朝的皇后宝座,继而换来了大宋王朝的天下(“仁宗即位尚少,太后称制……凡十一年”)。
而宫女李氏,只是扮演了一个“代孕”龙种的角色。
即便仁宗即位,还是不能认生母李氏。
“狸猫换太子”是继“斧声烛影”之后,发生在大宋王朝的又一桩千古谜案。
在中国,几乎所有的剧种都上演过《狸猫换太子》。包公,也就是包拯,最为辉煌的功绩正是审出了发生在大宋禁宫之中的这一大案要案。
《狸猫换太子》无非是一出戏剧。
“狸猫换太子”是假。
但是,刘娥抢了宫女李氏生下的龙种(即宋仁宗)是真。
包拯审出“狸猫换太子”是假。
但是,大宋名相吕夷简“铤而走险”护佑大宋王朝走出“龙种门”危机是真。
一切荣誉归包公。
吕夷简,一代名相,已然飘逝在风里,无人记起……
“人鬼不了情”纠缠在庙堂之上
吕夷简是标准的“官二代”。
他的伯父,就是起于“寒窑”的宋太宗“龙飞榜状元”、大宋王朝一代名相吕蒙正。
晚年吕蒙正退居洛阳,宋真宗两度前往吕府,问政吕蒙正。《宋史·吕蒙正传》云:“上(宋真宗)朝永熙陵(真宗之父宋太宗陵寝),封泰山,祠后土,过洛(洛阳),两幸其第,锡赉(赏赐)有加。上(真宗)谓蒙正曰:‘卿诸子孰可用?’对曰:‘诸子皆不足用。有侄夷简(吕夷简),任颍州推官,宰相才也。’夷简由是见知于上(真宗皇帝)。”
吕夷简因堂叔吕蒙正的延誉而见知于宋真宗,亦成为极受时贤瞩目的仕林新星。
吕夷简(978年~1040年),字坦夫,生于吕蒙正(946年~1011年)状元及第的次年。公元1000年,吕夷简22岁,“进士及第,补绛州军事推官,稍迁大理寺丞”,走向政坛。
说起这支崛起于两宋之际的吕氏,不得不说他们的先祖吕梦奇。
吕梦奇,山东莱州人,唐末在幽州(河北省涿州市)担当县令。朱温灭唐建立后梁,定都开封,吕梦奇遂与刘昫(《旧唐书》总编撰)等结庵幽州大宁山吟诵自娱。后唐灭后梁,建都洛阳,吕梦奇亦移居洛阳,先后担当右谏议大夫、御史中丞、户部侍郎等。
吕梦奇生育二子:吕龟图、吕龟祥。
宋太祖“黄袍加身”后,吕龟图(后周广顺二年进士)官至起居郎(皇帝随行秘书),吕龟祥(宋太宗太平兴国二年进士,与其兄吕龟图之子吕蒙正同科)初为殿中丞,其后出知寿州。
吕蒙正系吕龟图之子,吕夷简系吕龟祥之孙。
吕氏“一门三相”,除吕蒙正、吕夷简外,还有吕夷简第三子吕公著。另外,吕夷简次子吕公弼,官至枢密使,为国家最高军事长官,史称“三世四人”。其后,这支吕氏走向学术领域,吕公著、吕希哲、吕好问、吕本中、吕大器、吕祖谦等薪火相传,《宋史》称“祖谦之学本之家庭,有中原文献之传”。
煌煌吕家,起于吕蒙正的“寒窑”苦读。
吕蒙正举荐吕夷简,不是因其“苦读”,而是赏其“胆识”。
进士及第之前,“学子”吕夷简只给后世留下了一则路遇女鬼的故事,宋《异闻总录》云——
“文靖公(吕夷简)未达时,尝夜步月下,逢妇人以红幕首(红绫遮面)立于侧。公了不顾(目不斜视)。妇人言:‘官人觑我一觑。’亦不答。至于再三,漫揭其幕(漫不经心地揭掉妇人的红绫),则满面皆眼也(脸上长的都是眼珠)。叱之曰:‘恁嘴脸却要人看(难道你这副嘴脸还要让人看)!’遂没不见。”
吕夷简呵退女鬼不过是志怪之谈。倘若吕夷简不是心坚胆壮之人,这一奇谈也难留传千年。
甚至,吕夷简呵退女鬼的故事,“别有洞天”——
天圣十年(1032年)二月,宋仁宗生母李氏溘然长逝,成了“女鬼”。
次日早朝,面对“垂帘听政”的刘娥与陪同刘娥“垂帘听政”10年、已经22岁的仁宗,宰相吕夷简突然“发飙”。于此,《宋史·吕夷简传》云:“章懿太后(李氏)为顺容,薨,宫中未治丧。夷简朝奏事,因曰:‘闻有宫嫔亡者。’太后(刘娥)矍然(惊惧),曰:‘宰相亦预宫中事邪(难道后宫之事也是你宰相管的吗)?’引帝偕起(刘娥拉起仁宗一起离开朝堂,回到内宫)。有顷独出(不一会儿,刘娥独自一人来到前殿),曰:‘卿何间(离间)我母子也?”夷简曰:‘太后他日不欲全(保全)刘氏乎?’太后意稍解(一肚子愤怒之气稍有消解)。”
刘娥(968年~1033年)是大宋王朝第一位摄政太后,她一生强势,与汉之吕后(吕雉)、唐之武后(武则天)并驾齐驱,史书称其“有吕武之才,无吕武之恶”。
如此坚毅的“摄政”,却被宰相吕夷简很是轻巧地“听说宫中死了一个妃子”,吓得心惊胆战起来。
你来我往,几句话下来,刘娥已然晓得:吕夷简不是在蓄意“找茬”。
她,不再那么恐惧。
当天的事儿,也就到此完了。
“诞育”当朝天子岂能“丧不成礼”
一个回合下来,宰相吕夷简似乎占了上风。
接下来,那就是“摄政”刘娥该怎么去办的事儿了。对此,吕夷简也不便啰嗦太多。
但是,第二天,“有司”遵照刘娥的旨意,给出了丧事必须从简(近乎不操办)的官方解释:这个妃子死得不是时辰,操办丧事的话不利于国家稳定繁荣。
官方公告已出,李氏似乎已被刘娥“盖棺论定”。
也就是个妃子而已。
至此,吕夷简被彻底激怒了。
这次,他不再玩什么秋后算账的“暗示”,明确提出:李氏葬礼必须大办特办,你刘娥与仁宗皇帝也都必须穿上丧服,亲自参加李氏的“追悼大会”。
至于为什么要将一位妃子的丧事办成大宋帝国最为隆重的“国葬”,吕夷简“不说”。
刘娥采取“鸵鸟政策”,拒绝吕夷简“觐见”请求,派了位名叫罗崇勋的大太监从中“传话”。
吕夷简要求灵车走西华门,反对“凿宫城垣以出丧”:“凿垣非礼,丧宜自西华门出。”
刘娥再遣罗崇勋传话吕夷简:“岂意卿亦如此也!”
吕夷简回话:“臣位宰相,朝廷大事,理当廷争。太后不许,臣终不退。”
刘娥三遣罗崇勋传话:“太后犹不许(灵车走西华门)。”
王朝两位顶尖人物就此顶上了牛。
至此,吕夷简不再只是“暗示”,“正色谓崇勋曰:‘宸妃(李氏)诞育圣躬(仁宗皇帝),而丧不成礼,异日必有受其罪者,莫谓夷简今日不言也。’崇勋惧,驰告太后,乃许之……宸妃以二月二十六日薨,辍视朝三日。三月初一日发哀成服(穿上丧服),初四日赠三代,十四日葬,又辍朝”。
李氏丧礼,堪称“国葬”。
李氏,真宗的一位妃子而已。为什么给以“国葬”,22岁的宋仁宗浑然不知:“帝即位逾十年,宸妃默默处先朝嫔御(宫女)中,未尝自异(不敢自视有别于其他先朝宫女)。人畏太后,亦无敢言。终太后世(刘娥去世之前),帝不自知宸妃所出也。”
刘娥去世之前,宋仁宗一直认为刘娥就是亲生母亲。
刘娥对仁宗疼爱有加,《宋史·章献明肃刘皇后(刘娥)列传》亦云:“李宸妃生仁宗,后以为己子,与杨淑妃抚礼甚至(无微不至)。”
但是,刘娥毕竟不是仁宗的亲生母亲。
更要命的是,仁宗贵为天子,竟然不能相认生活在自己身边的亲生母亲。
都是权力在作怪。
仁宗一旦亲政,得知亲生母亲死得轻如鸿毛,“凿宫城垣以出丧”,这般“非礼”,后果是可想而知的。
不只是刘娥,甚至满朝大臣因为没有尽到臣子的责任,都有可能被“清洗”。
刘娥是幸运的。
年轻的李氏比她死得还早。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大宋王朝是幸运的。
因为吕夷简踢爆“龙种门”丑闻,李氏得以“国葬”,从而避免了一场仁宗亲政后行将爆发的国家性劫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