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华北大地放生的长颈鹿
2006年以前,放生还是几个人,最多是十几个人的小群体行为,他们还没有什么组织,都是在市场上买几条小鱼,在路边的早市上“抢救”出一两只小动物,自己开着私家车,把它们放到河湖、深山上。短短不过六七年,放生的规模越来越大,甚至出现几百人、上千人的集体行动,一次性放生以十吨计的鱼、以千条计的蛇,甚至还有长颈鹿等大型食草动物。只管“放”,不管“生”,这些动物回到自然后,要么因为难以适应环境而死亡,要么被其他人捕走,上了餐桌。
网上组织集体放生
初秋一个周六的早晨,还不到8时,成群的人就在东四环路边上集合了。这些人来自不同的家庭,大部分人都是初次见面。
这时十余辆大客车已等在路边,人们向“师兄”(负责组织放生的人)交30元车费、几十元的“物命”费用便上车了。“师兄”并不强求每个人都要交钱,有则可多交,没有可以不交。
这次放生的目的地是龙庆峡水库。大约8时15分,十余辆大客车坐满了人后便出发了。
已参加放生活动6年多的马银河说,每次放生的人是不确定的,说是200人,可能会来得多一点。因为所有的通知、报名都是通过网络,有些人看到通知,没有报名也来了,“师兄”并不阻拦,只要坐得下,都可以上车。来放生的人很杂,老中青年都有,小孩也有,但以老人居多,大约可占到四分之一以上。
车走两个多小时,来到龙庆峡水库。这时,装有鱼、鸟等“物命”的运输车还没有到,大家下车后都在水库边上等着。
马银河说,集体放生的所有“物命”很少有从市场和宠物市场购买的,大部分来自北京周边的养殖场,订好了货,养殖场会直接把“物命”送到放生点。这些“物命”也是什么都有,大的有长颈鹿、梅花鹿、鸵鸟和狐狸,小的有小鸟、小鱼。总之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水里游的都有,多时达十几吨。
正说着,开来了五六辆大卡车,车上装满了一个个塑料袋,袋子里打满了氧气。司机说,他们是从河北来的,头一天夜里就出发了,今天带来的鱼大约有一万多斤。
这时,在“师兄”的组织下,放生的人们在水库边上排起了长队。念几段经文,做了一番仪式,大约持续了一个多小时,人们开始把从卡车上搬下来的塑料袋打开,把一袋袋的鱼放到水里。一些在运输中死亡的鱼放在一边,或就地掩埋。
“连走带等要10个小时,死点儿也是很正常的。不过大部分都活着。但这些鱼都是养殖的,进了水库能不能生存,就很难说了。”运货司机说。
12点多,鱼都放完了。人们又念了一段经文后,把一些“随喜”(捐的钱)交给“师兄”,多的有上千元,少的有几元钱,没钱的也可以不给,全凭个人的意愿。
马银河说,今天才200多人,鱼也不算太多,所以放得快。如果是上千人放生,会持续到下午四五点,组织者会准备饭,大概10元钱一盒,也是没钱的可以不交。
华北大地上的长颈鹿
说到“物命”的来源,马银河告诉记者,与平常人想象的不同,现在集体放生“物命”多来自北京周边的养殖场,有鱼、鸵鸟、鹿、蛇、狐狸和各种鸟类,由专人订货,送到放生点儿,因为路途远,总会有死亡的。
放生的地点,多选在河湖和山区。因为现在六环以内的河流都禁止放生了,而且即便在这些地方放生,因为水质的问题,也很难成活。所以放生都选到了远郊,像龙庆峡就是一个放生点儿。
除了水库可以放鱼,还有一座山上专门是放蛇的。马银河说,有一次专门到龙庆峡放蛇,运到放生点的车上的蛇皮编织袋有上百个,每个袋子里都有上百条蛇。对于这些“物命”,人们无法亲手放,都由“专业”的人员代放,“我们只管念经就行了”。
马银河告诉记者,在放生的“物命”中,他见过最大的是长颈鹿,听说是从屠宰场救下的。这些大型的食草动物专门有地放生,龙庆峡有,河北与北京的交界处也有,一般是由有些钱的放生者租下一两座荒山,然后雇几个饲养人员就行了。
每周放生10吨鱼
现在集体放生的规模越来越大,几百人的是常事,几乎每个月都会有,最多的时候达到上千人。在龙庆峡水库,几乎每周都有集体放生的。有人统计过,平均每周在龙庆峡水库放的鱼大约有10吨,照这个速度,不出三年,龙庆峡水库里的鱼就会饱和。
马银河说,市区的河湖是不让放生的,怕影响生态的平衡,或造成污染。再说,市区内像护城河、什刹海等地的水质也的确不适合鱼生存。即使放了,也不会活多久,放生变成杀生,还不如不放。“我们在月亮湾公园放过几次,都被管理者制止了。他们怕我们把水质搞坏了,不让放。我们只好改地方,但有些地方,放的次数多了,也会有麻烦。”
前面放生后面杀生
因为放生的鱼太多了,“山前放生山后杀生”的事也开始经常出现。有一段时间,潮白河、永定河、护城河的河床下都铺着大网,网眼有手指粗。这些网不是用来网河里的鱼的,而是“守株待兔”等着集体放生的。
马银河说,“去年,一些人发现我们经常在潮白河放生,就铺了网,我们放生后刚走,他们就起网,几乎所有的鱼还没在河水里呆多久就又回到鱼市,或上了餐桌了。这种放生其实已失去了真正的意义,跟杀生没什么大区别。”
放生者说
形式已大于本质
6年前,马银河在跟着朋友放了一次生之后,发现放生可以激发自己善良的本质,于是开始了放生生涯。6年来,只要有空,他就会约上朋友一同去放生。从6年前的几个人,十几个人,到现在放生的队伍越来越大。
马银河说,当年他们放生,主要是从餐桌前、从屠宰场上救下一些“物命”来放生。在放生时也遵循佛教的一些基本要求,即放生要救生,放生时不能破坏环境,不能影响周围百姓的安全和生活。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放生要找到适合“物命”生存的环境,不能随便找个地方放了。如果“物命”不能成活,还不如养起来不放。
从2008年以后,京津地区集体放生的规模越来越大,像北京正规的放生组就有六七个,从几百人到上千人都组织过。
“在放生队伍中,大多是有所求,只是通过放生的形式满足一下心理,求得安慰,失去了救助生命、培植善念的本质。”马银河说,“其实放生只是一种外在的形式,我们的内心如果没有善念,放生又有何意义。而且很多人还在为争一个座位而冲动,去放生又为了什么呢?”马银河供图J029J2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