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芳为村民量血压

　　□首席记者 周斌 实习生 贾媛媛 文图

　　核心提示

　　10岁那年，他的母亲和弟弟相继患上伤寒病。母亲病故了，全村人凑了169块钱把他弟弟送到医院，最终也没有救了弟弟的命。13岁那年，他四处拜师学医，立志要为乡亲们看病报恩。17岁，他当上了村里的赤脚医生，一干就是44年。57岁，他当上了全国人大代表，向温总理直陈农村医疗现状。4年间，他在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上提了294条建议和议案。乡村医生补助问题，全国农民看病“一卡通”问题，新农合、乡镇卫生院加大投入力度问题，一个个都逐年解决。去年，60岁的他开了微博，如今“粉丝”超过7万。今年11月12日，央视综合频道和新闻频道播出“走基层 寻找最美乡村医生”节目，他是第一个走上荧屏的村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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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辈子也报不完乡亲们的恩”

　　开封市通许县大岗李乡苏刘庄村，离通许县城20多公里，是个三县交界的“沙土窝”。马文芳的“爱心诊所”就在村公路的旁边。

　　面色红润、眉发乌黑的马文芳正在药柜前配药。“诊所里进的都是又管用又便宜的药，我从不给乡亲们整盒整瓶地开药，老人们记不住怎么吃，我就拆散了把一次吃的几种药包成小包，只要不用输水，一个处方不会超过4块半钱。”

　　每给一个病人开完方子，马文芳就会在一本厚厚的健康档案上登记病人的病情和用药。他不仅为村里1000多名40岁以上的中老年人建立了健康档案，还给村里的孩子们建立了计划免疫档案。300多个孩子的姓名、年龄、家庭住址、接种疫苗种类、时间等，一目了然。

　　“国家还没有给孩子们免费打疫苗的时候，我们村的孩子们就享受上这个政策了。”苏刘庄村村支书赫雪栋说，“老马为全村所有的孩子发放了接种卡，一年9次为他们打防疫针，分文不收。就这一项，他每年要花费4000多元。”

　　1999年，开封市卫生局到各村诊所暗访疫苗接种情况，在苏刘庄村抽查了10个孩子，每个孩子的接种都完全合乎规定。“市卫生局的检查人员说：‘老马，接种工作做得不错啊！’我说：‘那咋不，打针都没有要过钱。’”这件事马文芳至今记得清清楚楚，“第二天，县卫生局的副局长就来找我，说要让新闻媒体报道我，后来县委也知道了，河南电视台的记者来村里住了3天，就是拍不成。那时候，我见了镜头根本说不出话，写好稿让我背都背不出来。”

　　这件事就是马文芳的事迹被广为报道的开始。

　　“这次拍摄最美乡村医生，央视的记者在我家住了6天跟拍，问我：‘你哪里最美？’我说：‘我不怎么美……’”马文芳说，“都是人心换人心，我许过愿，这辈子也报不完乡亲们的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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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次见温总理，谈的问题实打实

　　2006年2月的一个下午，马文芳第一次见到了温家宝总理。当时他被请到了中南海的小礼堂，与他一起被邀请探讨农村医疗问题的还有两个人，一位是中国工程院的院士，一位是中国疾病防治中心的专家，而作为全国82万乡村医生的代表，只有马文芳来自基层。

　　“为帮咱农民反映看病贵、看病难的问题，我给总理举了简单几个例子，实际是真实的例子。”马文芳把发生在村里人身上的事讲给总理听，“我村有个马学太，当时他患了前列腺炎，前列腺肥大，时常小便不利。最后，没钱看病，尿憋了三天三夜，不省人事了，也可能形成尿毒症。这时候才到我的诊所，我一看人不行了，拿出300块钱，又拉到县医院给他进行治疗。你想，他如果有钱，能憋三天三夜吗？再一个，李兴中，也是我们村的，他小孩17岁得了糖尿病，为了给儿子治病，变卖了所有的家产，也借遍了千家万户，钱也借不来了，东西也卖完了，最后又在开封卖血给儿子治病，最后这孩子去世了。”两个故事讲完，温总理眉头紧锁，眼含热泪。

　　2008年3月8日上午9点，人民大会堂东大厅，温家宝总理参加了河南代表团的讨论，那天，刚刚当选全国人大代表的马文芳坐在第一排。他被安排在第11个发言，但发言到第6名的时候，已经是11点多钟。就在马文芳以为没机会说话时，总理又亲自点了他：“让最基层一个同志发言，叫马文芳发个言。”

　　这一次，他给总理汇报的题目就是“给总理交一个满意的答卷”。他告诉总理，2007年他们村实行了新型农村合作医疗，在他和村干部的大力宣传和发动下，村民们都了解到了新农合的好处，党的好政策。同时，他又一次提出农村看病难、看病贵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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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他，“乡村医生”写进政府工作报告

　　向总理汇报时是怎么考虑的？有没有顾虑？

　　马文芳说，他只想把农村的实际情况给总理如实地汇报，让总理了解农村的真实情况。“我可没想说什么大话，虚话，我一点也不会说。”

　　马文芳给总理讲过许多个故事，有同村人因看病难、看病贵被耽误了病情的悲惨经历，有乡镇卫生院条件差、资金少的艰苦情形，有乡村医生权益无人重视、爱心诊所后继无人的窘迫现状。通过他的故事，农村医疗问题一再被关注并提起，“乡村医生”四个字被写进了政府工作报告，新农合补助标准被提高到新水平……

　　今年两会，马文芳带去的议案是“加大乡村医生待遇及养老问题的解决力度，避免后备人才短缺”，他希望在自己履行十一届全国人大代表职责的最后一年，能看到国家对乡村医生后备人才培养的相关制度出台。他还将念完医科大学的儿子劝回了自己的乡村诊所。马文芳相信当国家的配套政策逐步完善的那一天，会有更多的人愿意从事乡村医生这个职业，而他也会一辈子坚守在这个岗位上。

　　这位淳朴率真的乡村医生掰着手指头告诉记者：“我当了几年人大代表，提的乡村医生补助问题，全国农民看病‘一卡通’问题，新农合、乡镇卫生院加大投入力度问题，一个个都逐年解决。农民看病贵的问题基本缓解。今年总理的政府工作报告上，又将新农合补助标准提高到了每人每年240元。这都是我曾经的梦想啊。我就是来为农民说话的，看他们得实惠，咋能不高兴！咋能不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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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期待乡村医生的待遇进一步提高

　　从“赤脚医生”算起，马文芳已经当了44年乡村医生。2011年，为了调研乡村医生的生存状况，马文芳自费跑了3个省18个县100多个村庄的100多个诊所，与100多个乡村医生进行了面对面交流。

　　“那阵子，一天最多接过300多个电话，每天最少接280多个信息，一口气收了7000多封信。当时心里直犯嘀咕，全国各地的乡村医生，咋都知道我的手机号呢？”

　　“最大的感受是乡村医生年龄老化，生活艰难。我走访的100多个乡村医生年龄最小的53岁，最大的78岁。我在山东见过一个老村医，患了脑梗坐在轮椅上，我说明身份来意，他一下子从轮椅上跪到地上向我磕头……”

　　“去年，我提的乡村医生养老问题、待遇问题的建议引起重视，中央和很多省都下了文。但是我认为，待遇还得进一步提高。我们乡村医生都在担心一个问题——生活保障跟不上，将来谁来接咱的班？我们是医疗‘三级两网’的网底，这个网底如果破了，公共卫生服务谁来干？”谈到后来人的问题，马文芳忧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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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想为乡亲们看病，看到老”

　　马文芳有一个粉丝逾7万的新浪微博账号，名字叫“人大代表马文芳”，他在个人简介中写道：“我是农民、乡村医生，希望大家有什么建议和意见尽管提，好的坏的，只要对大家有帮助，我都会采纳并尽力帮助大家。”

　　“去年‘两会’，我的微博火了起来，被评为全国人大代表十大微博之一。”至今，他共计发出183条微博，几乎每条微博的内容都与乡村医生相关。

　　“这些年有了些名气，有些企业找过我，让我在他们那儿挂个名，说一个月给我万把块钱。”马文芳语气很凝重，“我说给我10万块我也不能去。我现在家里的荣誉证书，县里的、市里的、省里的、国家的，有五六十本，国家给我这么多荣誉干什么，不是让我拿来换钱的。在全国那么多乡村医生里树了我这个典型，是要我做榜样的，是让大家学的。我啥想法都不能有，就只有一个字，干。我只想为乡亲们看病，看到老。”

　　（原标题：马文芳：“我只想为乡亲们看病，看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