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彭德倩

　　“1月19日，19：30，抵家，完成整个护航任务，OVER（结束）。”16开纸上，上海海事大学商船学院副教授顾维国写下最后一行字，合上厚厚的本子，棕色封面跳出5个小字：护航笔记本。

　　曾有6年商船船长资历的他，此次参与中国海军第12批亚丁湾、索马里海域护航任务，承担着交通运输部联络员的职责。笔记本上，记录了船上的201个日夜。“海盗”惊魂，故事不少。

　　是船长，也是“停车场管理员”

　　在护航编队中，顾维国的职责主要是联络。因为护航的对象主要是油轮、杂货船等各类商船，多年商船船长经验就派了大用场。一般而言，国外船舶向中国海军护航编队申请护航，需要提前7天，每一次护航有多少船只、每艘船排在哪个位置都须事先排定。护航期间，编队还要随时保持与被护商船的沟通和联系，顾老师干的就是这个活儿。编队里，海军的指挥被称为“舰长”，大家则叫他“船长”，以示区别。

　　不过，顾维国自己倒觉得有时候更像“停车场管理员”。为啥？申请保护的船只，多时达到十多艘，行进时也有规矩，比如间隔须在0.8海里；航速也有一定要求，走得整齐，才不容易被速度飞快的海盗小艇冲乱。可商船队来自不同国家地区、船型各异，又是临时集结，往往走着走着，这个快了，那个慢了，或是偏离了大部队。这时，顾维国就得负责协助护航编队沟通信息，通过高频信号调度各艘船。

　　遭遇“疑似海盗”

　　去年8月底的一天，可说是顾维国人生中离海盗最近的时刻。“海军编队护卫着11艘商船正常航行，中午12：35，左侧海域出现了几艘小船”，记录本上这么写着。顾老师记得，11艘小艇分成四组靠近，已经看得清每艘都是五六米长，上头四五个人，船尾还都挂着两 “大西瓜”。那可不是啥装饰品，而是两个加装的强力马达，配合轻巧的艇身完全可以跑出30节的航速，相当于每小时能跑近60公里。这种速度在陆地上不算啥，可到了海上基本等同于疾驰的“狼”了。要知道，一般民用船速度在14节左右，大型的集装箱船也仅有22节。

　　这种情况下，一旦被海盗贴近船身，他们要么架梯、要么甩绳套，可能在很短时间内强行登船，并凭借手中武器挟持手无寸铁的商船船员，这时候再营救就被动了。因此，一旦发现可疑苗头，哪怕仅仅是小船靠近，我护航官兵立刻启动反海盗部署，令小艇减速观望。而同时，顾维国开始联络各被护航船只，要求两条：一是保持航向航速、保持队型；二是头船尾船要注意观测海面，发现可疑情况立即报告。果然，没多久，就有三条小船绕过队尾，企图从右侧接近。此刻，距离船队仅有100多米，小艇上人穿的条纹汗衫都看得清清楚楚。不过很快，这次“偷袭”就被我海军行动挫败。

　　“到现在也只能说是‘疑似海盗’”，顾老师笑着说，因为他们最后没有完成登船劫持这样的“海盗行为”。他说，当时没感到害怕，净顾着联络商船了。

　　顾维国的笔记本上，记得满满的54页，一连串数字着实惊人——他参与的中国海军第十二批护航编队，圆满完成了46批204艘中外船舶护航任务，查证、驱离可疑船只35批62艘次，继续保持中国海军护航编队被护船舶和自身两个百分之百安全记录，更首次在红海曼德海峡解救遭海盗武力追击商船。

　　把“反海盗”写进论文

　　当商船船长时曾经跑过40多个国家的顾维国深知，亚丁湾之所以让海盗“靠海吃海”，还有那么多船队情愿涉险，主要因为这里可说是沟通印度洋和大西洋的捷径。船只经过这里进入红海，而后苏伊士运河、地中海，直达大西洋。否则只能绕过好望角，航程延长十几天不说，后者常有的风暴也令人望而却步。反观前者，航路上老天爷最大的脾气就是7、8、9三个月的西南季风了，对见识过好望角风暴的船队而言，简直是清风拂面。

　　刚结束护航任务归来，这位大学航海专业副教授已经开始着手写论文，把自己关于“反海盗”的思考都写进去了。这次护航，不少商船自主创新的“自卫方式”都令他大开眼界。有的船用海盗当地的语言书写横幅悬挂于船舶的显著位置，警告海盗如果袭击将遭遇有力的反击；有的在船舶舷侧或海盗容易攀爬地点设置带刺的铁丝网、电网，或高压水枪，有效阻止海盗追击、登船；还有的直接将压载水满溢甲板，使舷外的水流像瀑布一样由甲板冲下，相当于在船舷外形成一道水柱屏障，增加了海盗快艇接近商船和海盗登轮的困难；甚至还有的在船舷显著位置设置假人，身穿醒目的橘红色战斗服“值班”……

　　“我相信，以后海盗的日子会越来越难过的”，顾老师说，一方面，世界各国、各地区都重视起来，通过各种形式护航，一方面，索马里当地政府也加大了打击力度。曾参与我国北极科考的顾维国更关注的是，近年来，俄罗斯沿北冰洋一线的北极航道雏形初显，从韩国到比利时走这条线，比先绕到南边再北上的亚丁湾航线，足足可以节约10天。“这样的话，过亚丁湾的船只就将会减少了。”

　　（原标题：护航亚丁湾：顾教授的201个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