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终于跨越心的距离，在橘子洲头合影。从左至右：前养母张传芳，樊佳文，现养母王延霞，养父樊运合。光明网记者 唐天摄

　　毕业之前，接两个养母走出农村来湖南旅游一趟，看看外面的世界——这是一个贫困大学生的小小梦想。

　　亲生父母丢弃了他。先后两个养母把他拉扯大，送进大学。他勤奋学习，拼命打工，减轻养母的负担，用成绩和孝心回报母亲。可是养母之间心存疙瘩。怎样才能让3颗心交融在一起呢？

　　面对这个难题的樊佳文，是长沙理工大学土木与建筑学院大四学生，他的老家在山东省邹城市北宿镇。

　　5月8日中午，樊佳文的两个养母应邀从山东来到长沙。樊佳文会如愿吗？

　　两个妈妈相距10米沉默不语

　　12点42分，从济南开往长沙的列车进站了。出站口，樊佳文心中忐忑。

　　两个养母就要来了。她们坐同一趟列车，但彼此不知道。

　　樊佳文首先看到了前养母张传芳和姐姐田丽娟。佳文激动地拥抱了母亲。又转身在人流中寻找。

　　“佳文！”一回头，现养母王延霞和养父樊运合出现在面前。樊佳文欣喜地跑过去。

　　两个妈妈相隔10米远，看着对方，沉默不语。

　　24年前，路边一阵婴儿的啼哭揪住了张传芳。婴儿躺在纸盒子里，孤苦伶仃。张传芳不忍离开，犹豫一阵，把这个被遗弃的孩子带回家，取名聪聪。

　　张传芳在水厂上班，工资微薄，丈夫种田。家里本有6个孩子，再多了一个聪聪，吃饭，穿衣，念书，家庭不堪重负。聪聪9岁时，养母改嫁到苗圃的郑家。郑家本有两个儿子，一家人靠卖树苗过日子，生活艰难。她决定把聪聪送给家境稍好的人家。心里舍不得，临别，养母买了一串冰糖葫芦，留给聪聪最后一次甜蜜。

　　通过中间人，聪聪被送给了10公里外的樊家。女主人王延霞腿有残疾，还有关节炎和心脏病，靠低保生活。原有一个女儿樊岺。“她家养不活，我就养吧。”王延霞给聪聪改名樊佳文，成为了第二个养母。

　　养父身体也不好，在农村建筑队打工，一天工钱50元。为了供樊佳文读书，姐姐初三没读完就辍学回家卖鸭子。

　　读高中，樊佳文一个月回家一次。只有樊佳文在家的时候，王延霞才会做顿好的吃。

　　尽管佳文知道两个养母之间当初有一纸协议：他不能再与前养母有任何关系。可他总忘不了把他养到9岁的张传芳。

　　思念如刀割。高二结束，樊佳文偷偷去看了张传芳。“我有罪啊，把孩子送给了这样苦的人家。”张传芳得知聪聪的家庭情况后，嚎啕大哭，后悔当初的决定。

　　张传芳今年65岁，视力不好，患有肺炎。每次去看她，樊佳文都不敢告诉王延霞，怕她生气。

　　“孩子送过来了，我养他这么大，她还要跟我抢儿子。”心理上这道坎，王延霞过不了。

　　在车站接到两个妈妈，见面时的诧异和沉默是意料之中的。

　　“妈妈，一路上，都饿了吧。”樊佳文问的是两个妈妈。

　　进了餐馆。两个养母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这是第一次。

　　樊佳文告诉母亲：来湖南旅游的第一站是长沙橘洲公园，第二站是韶山。

　　两个妈妈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用汗水和孝心回报母亲

　　9岁来到樊家，樊佳文替家里做的事很多。他蹬着三轮车带着残疾母亲下地除草。看着母亲坐在板凳上，一点点挪动着用手刨地，佳文很是心疼。中午，樊佳文帮着去地里浇水；放学后，提着篮子去公路旁拣煤渣；天黑了，帮妈妈和面做煎饼，一次和15公斤面粉，再背到工地上去卖，挣学费。

　　做完活儿，樊佳文在厨房写作业到深夜。第二天樊佳文总是第一个到教室学习。

　　佳文对妈妈说，我一定要考上大学，让妈妈享福。

　　高考结束后，为了赚取大学学费，佳文每天骑车去市里的唐王湖夜市上班，端菜、倒水、擦桌子、洗碗……

　　从下午四点到凌晨五点。

　　2008年9月，樊佳文走进了长沙理工大学。

　　第一份兼职是在学校食堂刷盘子，一天两小时，一月赚300元，他做了3年；在长沙市潭阳村“联合铁艺”装饰公司做暑假工，顶着酷暑，他抬着沉重的打磨机将粗加工的铁门磨平，打磨机比他自己还重，几天下来，满手的血泡；在一家食品公司打工，每天在包装流水线上站12个小时。想起能为家里解忧，再苦再累不在话下。

　　做兼职，大量时间在公交车上。樊佳文选择从始发站坐车，这样就可以找到座位看书。打工没有影响自己的学业，2012年他获得了国家励志奖学金。

　　他开始掉头发。每次寒假回家，母亲心疼地抚摸着佳文越来越少的头发。佳文开玩笑：“妈，别担心。我头发少了，知识多了啊。”

　　大学，除了母亲在上大学那年凑来的一万元外，樊佳文再没向家里要过一分钱。每次回家，樊佳文总要给父母带点礼物。王延霞撇着脚在地上挪，鞋底磨损得厉害，舍不得买新的。樊佳文买来一双松软的棉鞋替母亲换上。一包茶叶，一根拐杖，几个火龙果，代表他的孝心。

　　他爱两个母亲，两个母亲都爱他，可两个母亲心的距离远远超过地理位置的10公里。佳文总用汗水和孝心回报母亲，同时渴望有一天两个母亲的手能够握在一起。

　　一家人终于跨越心的距离

　　知道樊佳文的两个养母要来长沙。同学张少达主动提出来给樊佳文当帮手照顾好她们：“你帮大家那么多，我应该帮你。”

　　2009年暑假，樊佳文得知同学李孟龙家里遇到了困难。李孟龙家在湖南岳阳，父母出外打工，收稻子只能靠年迈的爷爷奶奶。佳文跟着去岳阳帮李孟龙家割了三天稻子。

　　长沙车站旁，见到一个肢残人在求助。樊佳文停住脚，给残疾人捐钱。看到这一幕，养母王延霞面带微笑。

　　一次，刚做完兼职，领了200元工资，看见一个孕妇在路边求助，佳文把钱全给了她；碰到一个老太太带着孙女来长沙找家人，樊佳文向工友借了100元钱相助。大三寒假，在一家网吧做兼职，打扫卫生的时候发现被人遗落的钱包，里面有800元现金。樊佳文把钱交给店长，找到了失主。

　　樊佳文告诉两个妈妈，自己已与中国铁建港航局签约。工作的事情妥当了，一切都会好起来，你们就等着享儿子的福吧。

　　“聪聪，来给我们拍张照。”张传芳在叫儿子。樊佳文将母亲和姐姐的笑容定格在青年毛泽东的塑像下。

　　“这塑像无论从哪边看都很像，雕起来肯定得费一番功夫。”

　　“妈，好事多磨，我们两家的关系不就是这样子么？”樊佳文和张传芳边走边聊。

　　“妈，我工作后的第一笔工资给您买轮椅，以后出门就方便了。您教育我，要爱妈妈，爱国家，爱身边所有的人。我同时爱两个妈妈不会有错吧？”樊佳文转头笑着对现在的养母王延霞说。

　　樊佳文拉起王延霞和张传芳的手。“妈妈，我们一起拍照吧，我是你们共同的儿子呀。”

　　阳光下，这家人终于跨越心的距离，团聚在一起。（本报长沙5月9日电本报记者 唐湘岳 光明网记者 唐 天 本报通讯员 张金平）

　　（原标题：用爱跨越心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