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渴望大雪
我是踩着冬天的节气来到北京的,时令已过小寒,大寒将至,却没有一点下雪的征兆。每天拉开窗帘,展现在我面前的总是一个天高云淡的艳阳天。真的京城今冬无雪吗?
是啊,雪会给人们的出行带来不便,但是,到了应该下雪的季节就要下雪,它不仅调节的是人们生存的环境、湿润的是人们的心肺,它会带给人们一个全新的梦幻般的世界,那是多么美妙啊。
小时候,每到下雪的时候,是我们最高兴的时光。早晨起来推开门扇,忽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下雪了,到处是一片银装素裹,房屋、树枝、河流、大山、田野、沟壑、道路都被白雪覆盖了,大地万物变成了另一种童话般的情景。我们穿着母亲做的棉窝窝鞋,拎着小火罐,踩着嘎吱嘎吱作响的厚雪上学去了。
在路上,大家狂奔、大喊,抓一把干净的白雪填进嘴里,火热的喉咙霎时感到清凉湿润,干涩的眼睛也舒服多了,我们打雪仗,一路上好高兴啊。到了结冰的河床上,脚蹬千层底布鞋的山里男娃,故意滑着溜过去,把那行走的冰面摩擦得十分光滑,以至于女孩子都不敢过去,她们只好几个人手拉着手慢慢地试探着向河对岸移步,突然听到砰的一声,谁摔倒在冰面上了,大伙嘻嘻哈哈笑着,被摔倒的女孩红着脸,被同学拉起来,用嗔怪的目光瞪着溜冰的男生。
到了学校,早读一完,老师领着我们扫雪。同学们好高兴啊,他们把堆集起来的雪块塑造成雪人,给它画一个红鼻子,一双蓝眼睛,看起来十分滑稽。伙伴们这个说它像你,那个说它像他,或者像她,大伙好开心。走在回家的路上,好动的男生边走边用脚去蹬路旁的杨树,只见哗啦啦树枝上的雪像白面一样纷纷落地。有一个腼腆的女生突然说,要是老天能下白面多好,爸妈就不用那么辛苦的劳动了。
雪还在下着,仔细一看,一朵朵雪花随着寒风飘飘悠悠地落下来,总是一个弧线或者是斜线,它从来都不是直线下到地上。我伸出手掌,把手心向上,我让雪花落在我的手心里,我想看看它的形状和模样。它是一朵朵精致的小白花,在我的手心里,我还没有看清楚它的面容和身姿,它就倏然不见了,我当时想留住它多好,可是,除了大自然,我们没有这个能力。
雪在不经意间不下了。太阳出来了,向阳的地方,再厚的积雪也被太阳融化了,它们变成了滋润冬麦的圣水。背阴处的雪好长时间也没有消掉,我们走在崎岖的小路上,抬头就望见那雪白的东西,让我们回味它曾经带给我们的快乐和喜悦。消雪的日子是最寒冷的。大人们说,下雪不冷消雪冷。看起来有太阳,但是感觉不到多少温暖。消融大雪不是一天就能完成的。太阳落山它下班回家了,空气变得更加寒冷。白天房上的积雪化成水,从小瓦拼成的凹型槽子里流下来,嘀嗒嘀嗒快速形成一条条水线,把地上打成了一排排小窝,圆圆的,就像窝窝头。夜里,还在流淌的雪水在屋檐前渐渐结成了晶莹的冰柱,透明发亮,一排排就挂在屋檐下,它是我心中永不失色的美丽图画。
干燥的气候、干渴的喉咙、干涩的眼睛,他们渴望大雪。睡在皇城根的高楼里,我晚上做了一个梦,我梦见一个叫白雪的神仙,她飘然而至,悄悄地对我说,等着吧,迟早会下雪的,冬天如果无雪,春天就会下的。你们人间不是有干冬湿年、瑞雪兆丰年的说法嘛。我在梦中伸出手去,我要迎接大雪的到来。
(王维新,笔名春光、楚微等,原籍陕西,现居北京,著有长篇小说《奔向天堂》、散文集《梅竹楼随笔》等,中国散文学会、中国作家联谊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