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残疾父亲苦寻子
无论烈日当空,还是寒霜扑面,过去一年半,湛江人陈升宽像着了魔似的出现在国内不少城市的街边角落,寻找儿子陈兆沅。
陈升宽四五岁时患小儿麻痹症,双腿变形不能正常行走。寻找陈兆沅,他是一步步爬着去的——双手、双脚各穿一对拖鞋,手臂肌肉发达,爬行时双手发力前行,但残疾的双脚却只能微微往后一蹬,作为辅助,随身背着的双肩包里,全是儿子的资料。
如今,苦命的陈升宽为了寻子已花光了所有积蓄。而这位残疾父亲感人的寻子消息,在这几天引爆网络,《人民日报》、中国之声、《环球时报》等多家媒体的官方微博,都对他进行关注。
文/广州日报记者武威 实习生胡玉立
29年前,陈升宽出生在湛江市遂溪县城月镇文章西村一户普通农家,四五岁时,陈升宽患上了小儿麻痹症,双脚变形,无法生长。
随着年龄的增长,陈升宽觉得,他不能再成为家人的负担。在湛江市残联的帮助下,当时20岁的陈升宽来到一家带有福利性质的工厂里,专门负责医用导尿管的制作,如果全勤,他的工资是每月2000元。
2012年,也是在这家福利工厂里,他迎来了自己的爱情。
2012年末,妻子怀孕了,随后,儿子陈兆沅出生了。一个健康新生命的到来,让陈升宽一家如获至宝,全家都洋溢在幸福的喜悦中。
悔恨终身的牌局
陈兆沅很乖巧,平时很少哭闹,为了赚钱养家,夫妻俩将孩子放在文章西村老家,由爷爷奶奶照顾。
2015年1月2日,陈升宽记得那天天气特别寒冷,他正在福利工厂打工,却接到母亲的电话:儿子陈兆沅丢了。
那天,奶奶本打算带着陈兆沅一起到城里购物,但怕陈兆沅出门着凉,就把他放在家里交给爷爷照看。
爷爷把陈兆沅放在门外去打牌了。上午11时,当爷爷打完牌出来找陈兆沅时,陈兆沅却没了踪影。老人在村里一连找了两三个小时,却无一点线索。等奶奶回来,便拨通了陈升宽的电话。
陈升宽接电话时正在和同事吃饭,一听到孩子走丢,仿佛五雷轰顶,他赶忙丢下碗筷,叫了一辆摩的,飞快地往家里赶。
那一天,陈升宽疯狂地爬行着,手脚都磨出了血泡,他先去到村里的大水塘,又去了村里的食堂,但无论怎么呼喊儿子的名字,却始终没有听到回音。
在村里寻找了两个多小时后,筋疲力尽的陈升宽和父亲大吵了一架,随后选择了报警。
寻儿:从湛江到广州
民警来到现场侦察,随后带着陈升宽去派出所立案,但村里并没有安装摄像头,最近的摄像头离村口都有10公里之遥,案件的侦查工作随即陷入了死局。
“派出所的民警说尽快给我答复,但一年来都没有消息。”陈升宽说,他之后联系了湛江市残联,残联又将他介绍给了当地报社,让他把寻子启事发布到报纸上;为了找孩子,他还花了1500元,连续三天上当地电视台发寻子启事,但儿子仍杳无音信。
为了找儿子,起初几天,陈升宽几乎废寝忘食,背着双肩包,在湛江的街头漫无目的地爬行着,疲倦了,就直接睡在街上,直到午夜的暴雨将他淋醒。强烈的无助感,让这个残疾人父亲近乎崩溃了。
去年7月,一位志愿者建议,让他去广州找找孩子,“广州的媒体多,好心人也多,我想着人多力量大,如果大家都帮我找儿子,或许就能找到了。”
陈升宽听从了志愿者的建议,于是他带着孩子的照片,背起行囊,坐了6个多小时的大巴,来到广州。他顶着7月的烈日,爬行在广州的街头,这个近乎只能趴在地上的汉子,一边举着儿子的照片,一边流露着坚毅的目光,这引发了很多市民、媒体以及寻子志愿者的关注。
人生中第一次来到广州,陈升宽感到了一丝希望,但窘迫的经济条件,让他根本无法在广州多待几天,他不得已回到了湛江老家打工,等攒了点路费,就再次出门。
为了省钱,这两年陈升宽几乎没舍得吃肉,但只要一听说有儿子的音讯,不管千里万里,他都愿意花钱前往寻找。
北上千里寻儿
就在陈升宽从广州回到湛江不久,一位热心人士向他提供了一条线索,说在江苏常州发现了一个外貌与陈兆沅很像的男孩,“那人说这孩子是捡来的,样子也像我的孩子,我不肯放弃一丝希望,立刻就往常州赶去。”
这是陈升宽第一次出大远门。他先坐了6个多小时的汽车到广州,再坐了将近24小时的火车硬座赶到常州。
陈升宽说,由于包里已放满了儿子的照片海报和公安的立案证明,他没带任何食物,一路饿着肚子来到常州。
刚下火车,陈升宽便赶赴到志愿者提供的地址,远远地张望孩子。
随后,他拿着湛江警方的立案通知书,直接将那孩子带去派出所做DNA鉴定,但当陈升宽叫唤他时,孩子的表情却显得很木讷。
令人遗憾的是,常州警方的DNA鉴定最终显示,孩子并不是陈兆沅。
千里万里也要找回来
失败的常州之行,给陈升宽很大的打击,一年半时间,为了在媒体上发寻人启事,以及路途奔波,他仅有的3万多元积蓄几乎完全耗尽。
寻儿的陈升宽全然忘我,如果饿了,就随便找点东西吃,晚上,就随便在路边躺下睡觉,他时常是茶不思,饭不想,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寻子的过程里。但理想终究敌不过现实,他不得不回到湛江打工赚钱,“我也想像孙海洋那样到处去寻找,但是我的经济支撑不起。”
去年10月,陈升宽的小儿子陈兆瑞出生了,但陈升宽还是一心想要找到自己的大儿子,陈兆沅的位置,是谁也无可替代的,每天一睡醒,他第一件事便是查看微信里有没有寻子志愿者给他提供的线索。
“只要我有一口气在,一有确切的消息,我都会毫不犹豫地去看一下是不是他,千里万里也要找回来。这个孩子,给我带来了很大的希望和快乐,让我不觉得痛苦。我的人生已经失去了太多,我真不想失去他。”说到这里,陈升宽的言语有些哽咽了。
如今,陈升宽不愿意再回老家,因为那儿始终埋藏着丢失陈兆沅的阴影,他现在和父亲的关系很僵,也不敢让母亲带小儿子回老家住。夫妻俩带着小儿子,租住在湛江一栋简陋的小屋里,房租1个月300多元,“我伙食每个月就200多元,除去房租,其余的几乎全部给孩子买奶粉。”
陈升宽很无奈,但他不愿和现实妥协,他不断地重复着“只要一口气在,千里万里也要找回来”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