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两会见证者眼中的 中国政府信息公开进程
“拦部姐”（右）
白岩松
“拦部姐”赵倩
赵倩，成都商报记者，在2013年3月举行的十二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上，她因为一天之内在人民大会堂部长通道上拦下了10多位部长，赢得了“拦部姐”的名号，成为媒体的关注焦点。
部长通道 从民间自发到总理关注
你难道不觉得，部长通道是一个最初由民间自发形成，到现在逐渐规范的结果吗？过去似乎逮不着部长，后来有了部长通道，再到一天三场的新闻发布会。这次两会前几天，李克强总理跟部长们说，部长通道你准备好了吗？
部长受访 从紧张冒汗到说家常话
我们刚开始做两会直播及采访部长时，经常有的部长几个问题下来一身汗，紧张得一塌糊涂。现在相当多的部长从容了，说家常话了。这就是媒介素养，整个政府系统都在慢慢开始增强对媒介素养能力的提升。
成都传媒集团
成都商报记者 赵倩
今年，是央视著名主持人白岩松当全国政协委员的第五年。他是两会的参与者，但他对于两会的观察，已经持续整整二十个年头。
今年，是我参与全国两会报道的第十年。十年之间，我拦下很多部长、委员、代表接受采访，也见证着中国每年这场最重要政治活动的每一个小小的改变。
我们的话题从“部长通道”开始，一直延伸到政府信息公开进程变化。人民大会堂北大厅那条百米有余的部长通道，如今俨然已经成为两会部长权威信息发布的重要窗口。
“你难道不觉得，部长通道是一个最初民间自发形成，到现在逐渐规范的结果吗？”
“今年是部长开新闻发布会最多的一年，也许未来在部长举行发布会方面，会出现部与部相互竞争的态势。”
这是白岩松两会二十年观察的答案。
部长通道在慢慢淡化是一个巨大的好处
拦部姐：我记得几年前你说过，需要有一种制度的建立，推动部长更积极主动地走到媒体和公众面前回应问题。那么到了今年，你觉得当时说的话实现了吗？
白岩松：从两会本身来看，部长们透过两会这段时间来跟公众交流，其实已远远超越了以往。我了解的是，这次两会前几天，李克强总理亲自跟部长们说，部长通道你准备好了吗？在李克强总理心目中，部长通道对部长们而言是一项非常重要的工作。
这次两会，部长们的记者招待会前所未有地多了，从这个角度来说，部长通道的紧迫性和实效性已慢慢在淡化。我认为淡化是一个巨大的好处。为什么？因为有了记者招待会这种更开放的交流。部长通道上露面，只是一个“前菜”。而真正的“大菜”是在两会期间的新闻发布会。所以，什么东西都是在慢慢向前走。
过去我们似乎逮不着部长，后来有了部长通道，慢慢部长通道成了一个越来越具有知名度的品牌，再到部长通道被扩大成了一天三场的新闻发布会。将来绝大多数部委，可能都要做好在两会期间部长开新闻发布会的准备。
“拦部姐”失业是种进步，信息发布向制度化前进
拦部姐：有人调侃说我今年失业了。
白岩松：我觉得失业是进步，不是退步。你难道不觉得，部长通道是一个由最初民间自发形成，到现在逐渐规范的结果吗？
我最开始看到的是什么呢？真是生拉硬拽，但现在不用了。总理早就问他们部长通道准备好了吗，那部长就明白，要进行更好的准备，甚至愿意耐心等了，这就是对期待的尊重。
拦部姐：你觉得，在你有关召开新闻发布会的提案提出来后，新闻发布制度有什么变化？
白岩松：几年前我那个提案提出来之后，一年内国务院出台了相关制度，要求部门三个月召开一次新闻发布会。当时我认为间隔太长了，但毕竟向前迈进了一步。我隔一年又提了一份提案，希望是一个月一次，然后制度化，包括要培养政府部门各级官员的媒介素养。
现在出台的政务公开文件明确强调，三年内相关政府官员都要培训媒介素养，迈了很大一步。当然并不是说我两份提案起了什么作用，它是众多声音的汇集，最后汇聚成了一种力量推动着这件事情向前走，变得制度化。所以现在我们还会继续推动，让它变成一个月一次。
很多年前做访谈，常有部长紧张得一身汗
拦部姐：这么多年你采访过太多部长，不知道有没有感受到变化？
白岩松：现在的部长们，开始越来越拥有主动提升自己媒介素养的需求，比如说类似服装、神态以及面对记者的一些培训。这正是被政府信息公开这项事业推动出来的结果，倒逼着他们在这方面提升能力，拥有更强的意识。
坦白地说，很多年前，我们刚开始做两会直播及采访部长时，经常有的部长几个问题下来一身汗，紧张得一塌糊涂。但是我非常感谢他们，他们是最早的拓荒者。他们能接受采访，本身就是对这项事业的一种支持。
拦部姐：所以是一步步从成长中走过来的？
白岩松：我觉得，这需要一个完善和进步的过程。部长通道最初何尝不是摸着石头过河？最初你拦第一个部长的时候什么心情？等到你拦第十个部长的时候什么心情？等到拦第三十个的时候觉得已经天经地义，部长恨不得找你了。
拦部姐：那你观察到现在，关于部长回应问题的表现，又有了什么样的变化？
白岩松：你现在再找部长们说话一头汗、不利索的，挺难了。相当多的部长从容了，说家常话了，这就是媒介素养。部长从哪儿来啊？一定是从司长和处长那儿来啊。如果到了部长才开始培养媒介素养能力，晚了。整个政府系统都在慢慢开始增强对媒介素养能力的提升。所以我们现在要从公务员开始逐渐地去改变。
政府新闻发言人不是一个人，而是个运行机构的概念
拦部姐：你觉得这种变化其实是很细微的、各个方面的？
白岩松：政府信息发布变得水准更高，可能真不是一个官员能决定的。它是社会的综合水准，包括意识。就像我曾说政府新闻发言人，不是一个人的概念，其实是一个运行机构的概念，背后有一套24小时都能快反的机制。但现在其实是把新闻发言人“砸”到一个人的身上。一个庞大的部委，一个新闻发言人就够了？怎么可能呢？这需要整体观念的改变。
拦部姐：发生重大事件，很多官员发声其实还是会有顾虑的。
白岩松：我最近才说过，新闻发言人最大的错误是沉默，而不是中间哪句话说错了，我希望将来的社会越来越有一种包容度，就是发言人出现口误要容错，否则谁都不干了。
拦部姐：如果打分的话，信息公开程度，今年与去年相比，你觉得进步了多少？
白岩松：部长通道规范化了，部长们非常主动了。关键是，这应该是历年两会部长们开新闻发布会最多的一次。我甚至觉得将来会有一种部与部之间的竞争态势。据我所知，很多部长非常认真地带着压力在准备这件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