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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05月16日07:09 新华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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钻石,璀璨夺目,惹人喜爱,但价值不菲,对穷孩子来说,欲想拥有,难如登天。

但穷孩子也有自己的钻石,那就是天上的星星。

我五六岁时,大约是1978年初夏,家里太穷,几乎揭不开锅。一天晚上,父母把桶底的米粒和粉麸全搜罗出来,也就只煮了半锅薄粥。锅盖一掀,好香哪!我第一个跑到灶边盛了一蓝边碗,边吹热气边喝。在舌头把碗边碗底都舔光后,我又急匆匆去盛第二碗,父亲用筷子敲了一下我的头,“锅里快没了,不许再盛了,留一点给哥哥们吧。”父亲这一敲,敲出了我的眼泪,我放下碗筷,跑出屋子。半饱的我,满眼含泪在乡间小路上乱走,无意中看到了夜空中的星星。晴夏的夜空,繁星点点,她们似乎都在同情我,向我眨巴眼睛,安慰我。真奇妙啊,和星星们对视一阵后,饥饿没有了,委屈没有了,我收住眼泪,擦去泪痕,心里只剩下星辉般的柔和。

小学二年级时,父母为改变窘迫的家境,都去上海做贩卖鸡蛋蔬菜和粮票布票的小生意了,家里只剩下大哥二哥和我。那年深秋的一个夜晚,外面刮着西风下着雨,豆大的雨点在秋风的裹挟下,不停地往东墙上砸。夜深了,熟睡中的我们忽然听到“轰”的一声,吓坏了,“是不是地震了,你们赶紧起床”,大哥的声音都发抖了。我们从西屋跑到东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东墙倒了,风雨闯进来,在屋里肆虐。单薄的墙壁年久失修,砖与砖之间黏性消失,雨一浸泡,砖头纷纷散落,墙就倒塌了。我们哥仨蜷缩在一起,抵御着惊吓和寒凉,直至后半夜风停雨住。但墙倒了怎么办?天亮还要上学。大哥决定连夜和泥重新砌墙。我和二哥来到屋外,一抬头,看见了风雨后的星空,那么澄澈清朗,几颗星星闪烁着,蓝莹莹的光辉映照着大地。她们在银河里一定看见了,长江北岸这户茅屋人家的三个孩子,用菜刀当砖刀,砌起了阻挡风雨、储蓄温暖的一面墙。

家庭联产承包后,和其他农家一样,我们家三四亩地夏季种的都是水稻。种水稻有两项农活少不了,一是拔稗草,二是打药水。盛夏的一天傍晚,我们放学刚到家,就听好几个邻居说,你家大人不在家,你们快去稻田里看看吧,再不治虫今年就收不成了。我和二哥赶紧放下书包,跑到田东头一看,急了,一棵棵水稻的叶子都焦黑了。爸妈不在家,怎么办?“我们自己除虫吧!”二哥下了决心。这时,夜幕降临,没有借到喷雾器的哥俩,找来了一只粪桶、一瓶敌敌畏,舀上灌溉渠里的水,硬是用家里的芦稷笤帚完成了三四亩水稻的药水布洒。晴朗的夏夜啊,是多么美丽,特别是夜空中的星星,在银河里欢喜地看着我们。回家的路上,我俩不时抬头,看看目送我们的星星,忘却了满身疲惫……

如今,四十不惑的我,想起这些往事,依然泪眼婆娑。每当这时,我总要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忘记夜空里的那些星星,她们曾经是你心里的钻石,你一定要将这些钻石镶嵌起来,去照亮更多孩子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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