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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09月15日06:09 新华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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洁 尘

“浆果处处”,这意思是说,凡是沾到浆果这个字眼的文字,对于我都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这些文字似乎有一种饱满、滋润、酸甜可口、维生素丰富的感觉,很清淡又很有营养。

“……那里,我们藏起了自己,/幻想的大缸,里面装满浆果,/还有偷来的樱桃,红红地闪烁。/走吧,人间的孩子!/与一个精灵手拉着手,/走向荒野和河流……”这是叶芝的诗。

要想频频触碰浆果这个字眼,可以读普里什文和吉辛的作品,他们对自然的记录和描述有如神助。当然还有梭罗。我对梭罗的印象和感情都要更深一些。他在《康科德河和梅里麦克河上的一周》《瓦尔登湖》《缅因森林》和《科德角》这四部有关自然的著作中,经常提到他想以采摘浆果为生的理想,比如希望“整个夏天去山林中游荡,信手采摘沿路的浆果,然后就随便卖出了事,这样做有点像是在放牧阿德默特斯的羊群”。书中还有好些与浆果相遇的经历。

那到底什么是浆果?我搜寻一番,得到这样的定义:浆果就是水分含量很高、果肉呈浆状的一类果实。草莓、树莓、桑椹、黑加仑、樱桃、葡萄是浆果;猕猴桃、无花果、柿子、香蕉、桃子、龙眼、荔枝是浆果;据说,西红柿、茄子也是。这样一来,浆果这个在我看来很诗化的字眼就变得寻常了。我还是愿意在文字里看到一些不寻常的、野外的、稀罕的、需要偶遇的浆果,像安妮·普鲁的长篇小说《船讯》描述的北极圈夏天野地里的浆果——“海岬上,沼泽地里,数不清的浆果成熟了,野生黑醋栗,刺儿李,大果越橘,湿地果,夏虎刺,南瓜果,岩高兰果,还有直挺挺竖在紫酱色叶子上的带黑斑的云莓。……”这样的描述,带一点植物学的专业味道,触发某种陌生新鲜的感觉和一种密集的景观想象,让我觉得很带劲儿。

其实,常识告诉我们,这些日常生活中鲜见的浆果,比起我们熟悉的浆果,口味通常都要差。我们之所以熟悉某些浆果,往往因为它们可口,进而需求量大。这是一个常见的、生活和艺术之间的悖论。举个例子,可口而常见的草莓,较之酸涩而罕见的刺儿李,在文学效果上,似乎就差了一截。

依我的阅读感觉,文学里的“浆果”代表着一系列概念:孤独而芬芳的远方生活,野外、跋涉、体力和心灵的艰难付出,背离物欲、放眼自然、专注内心,等等。这样的浆果似乎是某种修行的标志。这种印象是长期以来反复阅读梭罗带给我的。我发现,读梭罗越多越久,会离他越远,因为他的生活之不可复制;另一方面,也离他越来越近,因为更想接近他,更努力地在内心筑造愿景。有一次聚会,一个朋友犹豫是否拒绝电视制片人的邀约,那个电视节目的酬劳还不错。朋友说,他不仅能隐于野,还可以隐于市。我揶揄道,隐于野和隐于市,都是小隐。朋友问,那大隐呢?我说,大隐隐于电视啊。众友大笑。这是玩笑,但也不尽然。如果能掌握自己的内心,外在的一切就并不重要。如果能够离开外在的一切,也就可以随时返回。如果能够离开人群,就能够真正地享受人群;如果能够离开财富,就能够真正地享受财富的好处;如果能够离开名声,名声就是一种美好;如果能够离开爱情,爱情就是一种幸福……

这些都是愿景。我们,大多数人,芸芸众生,做不到。我们被很多东西控制,无论是在哪里。

我们被欲望控制。专注于内心的成长和强大是非常艰难的事情,甚至,内心的专注和生活的面貌完全相反。巨大而猛烈的生活像海潮一样涌来,那些为内心成长所下的决心、所做的努力,有时候像砂器一般被冲毁了,又要重建,又要劳作。但无论如何,还是得重建,还是得劳作,否则,生活会浅薄到无法容忍。

梭罗说,“时间只是我垂钓的溪。我喝溪水,喝水时我看到它那沙底,它多么浅啊。汩汩的流水逝去了,可是永恒留了下来。我愿饮得更深。”

大多数人,不能像梭罗那样在时间的冲击下紧握住永恒的理想,相反,我们被时间的大水裹着往前走。但是,我们可以把内心的每一次所得,视为生命旷野里采摘到的一枚稀罕的浆果,放入理想的篮子,期望这篮子终于盛满最精美的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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