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0日，北京，“动批”最大市场世纪天乐10月闭市，商户开始甩货。视觉中国供图
“动批”规模最大的市场世纪乐天国际服装市场将于10月6日正式闭市，今年年底，这里12个批发市场将全部停止营业——
“动批”规模最大的市场世纪天乐国际服装市场将于10月6日正式闭市。“动批”的全部12个批发市场已有9个完成疏解，其余3个市场也将于今年年底前停止营业。
位于二环西北角的“动批”是北京动物园服装批发市场的简称，形成于上世纪80年代。30多年来，它从最初的一批路边服装摊位，逐渐发展到后来拥有天皓城、金开利德、聚龙等多个大型服装批发市场，曾是北方地区最大的服装批发集散地，也是北京的一张名片。
2013年8月，北京市决定以西城区为试点，开展中心城区低端业态及小商品批发市场改造和业态升级工作。2014年2月，随着疏解北京非首都核心功能的提出，“动批”疏解工作进入快车道。2015年1月，天皓城市场成为“动批”第一个整体撤市的楼宇。
“动批”地理位置优越，辉煌时期共有约1.3万个摊位、3万多名从业人员，日均客流量超过10万人。随着疏解工作的推进，一大批商户的工作和生活也随之发生改变。
“这儿的生意不好做”
除了一小部分样式比较时髦的夏装挂在走廊的衣架上吸引顾客，张姐的店铺里，各式各样的女装混乱地堆满一地，有顾客正跪在地上淘货。
“夏装40元一件，70元两件。秋冬新款不打折。”这是“动批”天和白马市场的一家服装店，老板张姐一个人坐在店门口吆喝。
张姐是河北保定人，年近50，已经在“动批”卖了十几年衣服，辗转了多个市场。尤其在2013年西城区小商品批发市场改造工作开始之后，她的商铺搬家次数比从前更多了。这家市场闭市了，她就搬到下一家。虽然每次重新找店面、谈租金、搬库存都让她头疼，但她没离开过“动批”。
店铺从之前闭市的万容市场搬到现在的天和白马市场，不过三四个月时间。张姐没给店面挂上门头招牌，现在已很少进新货了。“这儿以后也会关，还没通知具体时间，估计也不会太久。”张姐说。
丈夫在东城区的雅宝路进货，张姐在西城区的“动批”卖货。十几年来，夫唱妇随，挣了不少钱。如今“动批”要撤了，张姐说：“政策我们都了解，如果继续待在北京，就只能做零售，但我还是想做批发。”现在也有不少外地市场来招商，但她还没想好去哪儿，先“走一步看一步”。
同样在天和白马开女装店的南方小伙赵松刚（化名）也没想好以后怎么办。“现在就是想赶紧清货，那些以前都卖200多元的，现在卖120元。”他指着店门口的一排黑色棉服说道。
赵松刚在“动批”开了四年店，早就买了车。“但是现在这儿生意不好做了，就算开淘宝店其实也不轻松，做宣传推广就很难，低端服装批发生意大势已去。”他说。
到天津、河北寻找商机
在即将停止营业的世纪天乐市场，目前客流量还算正常。但很多商户已经规划好了未来的路。
2014年至2015年，西城区、北展地区建设指挥部、北展地区社会经济发展协会等先后和河北廊坊市、平安银行、中国恒天集团、石家庄市长安区、天津西青区商务委、河北保定市、白沟新城管委会等签署合作协议或战略合作意向，组织“动批”商户到津冀地区新兴的商贸城参观考察、合作签约，为他们提供了更多选择的可能。
在商场拥挤的过道、堆满服装快递的角落、略显脏乱的卫生间，经常能看到相熟的店主、导购们相互攀谈，询问彼此未来的去向。
有些人选择暂时留在北京，大都是准备搬去大红门。在世纪天乐一家内衣店做导购的小陈说：“老板要把店搬到大红门，我跟着店走。”另一家女装店因为本就在大红门有店面，这儿关门后就直接把库存搬过去。
大红门位于北京南三环，是与“动批”齐名的服装批发市场。丰台区已开始进行大红门的区域性批发市场疏解工作，预计2017年全面疏解完成。
也有些商户敏锐地感觉到了这种不确定性，“大红门过不了多久也会撤，我们不去那儿。”很多人预备趁这机会离开北京，到天津、河北等地寻找新的、更加稳定的商机。
专营女士套装生意的李女士，肯定地说：“搬去燕郊的东贸（国际服装城）呀！这儿很多人都要去那儿。”对于即将离开“动批”，她并不感到很焦虑。她对自己的生意信心满满，合伙人在深圳拿货，她在北京销售。
李女士一边看店一边刷着自己的微信，在朋友圈发布模特试穿照片、和线上买家聊天交易。她还通过发展熟人作为下线，让他们在朋友圈宣传推广，销路拓展了不少。“朋友圈里更新得快，比淘宝什么的方便多了。”她说。她的微信昵称还写着她在“动批”世纪天乐六层店铺的门牌号，搬走之后，这个门牌号将和她的微信昵称一样成为历史。
从“动批” 走出来的企业家
动物园、大红门、雅宝路，这些地方见证了30多年来北京服装批发市场的成长与变革，更见证了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济发展的风雨历程。从地摊主，到企业家，动批曾承载并实现了很多人的创富梦。
1988年，沈阳姑娘乔娜面临人生的一次重大转折：退役后何去何从？至今体形修长、身材矫健的她，曾是一名短道速滑运动员。那一年她20岁。
上世纪80年代，东北在全国工业重镇的地位正如日中天，很多人一家三代的青春都献给了同一家工厂或单位。乔娜的父亲就是当地一家国企的部门负责人，给她安排一份稳定的工作并不是什么难事。然而，这个东北女孩做出了改变未来命运的决定：创业，去北京！
那时，位于北京动物园附近的服装批发市场，还是一批路边服装摊位。乔娜和丈夫乘坐绿皮火车来到北京，加入了最早一批在动物园做服装生意的批发商队伍。
“服装批发生意当时很好做，只要你脑袋够灵活、嘴巴会讲，进一批服装，很快就能卖完。”回想当年，她说除了辛苦，做生意的流程其实并不复杂。她和丈夫坐火车从广东批发服装，再运回动物园销售。“当时哪像现在有这么多服装品牌供你选择，批发的服装，无论是喇叭口的牛仔裤还是格子衫，都会被一哄而抢。”生意好时，她一周要去广州进两趟货。
“动批”的服装摊位，让她挖到了创业的第一桶金。到了上世纪90年代末，她和部分同行开始意识到，做价格和质量低廉的摊位式批发已经逐渐过时，而与此同时，各种服装品牌琳琅满目的“大商场”正如雨后春笋般兴起，逐渐占领了消费群体。
2003年，乔娜与丈夫注册了公司，开始走上品牌化道路。经过十几年的发展，从北京的CBD到地方县市的商业街，她的服装品牌已经在全国有近2000家专卖店。她成了一名从“动批”走出来的成功的女企业家。像她一样从作批发起家的服装业界的企业家，不在少数，业内知名的还有从大红门走出来的“七匹狼”。
如今，随着京津冀一体化、疏解非首都核心功能的实施，形势再度变化。中国经济几经转型升级，物资匮乏年代，服装业低端批发火热朝天的时代一去不返，消费者需求也在不断升级，品牌化之路正如火如荼。“动批”或已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而这里的商户们也正搭乘京津冀一体化的“快车”，开始新征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