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 | 单鸽
来源 | 正义网（微信ID：jcrb_zy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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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
各位网友大家好，值第四个国家宪法日来临之际，我们很荣幸邀请到了中国宪法学研究会副会长、中国政法大学法学院教授焦洪昌，与大家共同探讨国家标志立法的问题。焦教授您好，先跟网友们打个招呼吧！
答
主持人好，各位网友大家好！
问
我们注意到，国旗法、国徽法是在20世纪90年代出台的，而国歌法是今年10月正式施行的。同样是国家标志，为何会呈现出先后的立法顺序？
答
国家标志具体包括国旗、国歌、国徽和首都等。宪法正文部分第四章对国家标志条款进行了规定：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旗是五星红旗；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是《义勇军进行曲》；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徽中间是五星照耀下的天安门，周围是谷穗和齿轮；中华人民共和国首都是北京。
相比国旗法、国徽法，国歌法时隔二十余年才出台，有其历史原因。早在1949年，全国政治协商会议就确定了我们的国旗、国徽。当时国家标志筹备组也曾就国歌问题在全国范围内征求意见，但一共才征集到了300多份意见，虽然筹备组考虑了很多首歌，但没能选出一首能够真正体现国家精神、可作为国家标志的歌曲。当时有人提出，如果制作不出来新的歌曲，就不应该通过这次会议来定国歌。因为开国等各个场合又需要演奏国歌，于是就决定将《义勇军进行曲》作为代国歌。
《义勇军进行曲》的歌词是否需要修改，当时社会上存在着很大的争议。有人认为歌词不太合适，尤其是“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这句话，但也有很多人不支持改歌词，认为这句话真正体现了我们的精神和传统，当时就没有进行修改。到了20世纪70年代时，这首歌的歌词曾被修改过，但后来又改了回来。
代国歌的“代”字给人一种临时试行的感觉，一个法律不能总是试行，到一定阶段就要转为正式的法律。几十年过去了，《义勇军进行曲》仍是代国歌，是不是意味着国家没有人才，自己制定不出一首正式国歌出来。另一方面，《义勇军进行曲》的旋律已经深入人心，无论老少都会唱。如果制作一首新的国歌，它所勾起的个人荣誉感和民族荣誉感应该是不一样的。2004年修改宪法的时候，《义勇军进行曲》被确定为正式的国歌,才有了后续的立法问题。
全国人大不可能先立国歌法，因为那时我们还没有一个正式的国歌，国旗法是于1990年发布实施，国徽法是于1991年发布实施，而国歌法是今年才发布实施的，这就出现了所谓的“时间差”。
问
《义勇军进行曲》成为正式国歌后，对国歌进行单独立法是否具有紧迫性？
答
2004年前后，对国歌进行单独立法还不是特别急迫。最近几年，社会上频繁开始出现一些在公共场合侮辱国旗、国歌和国徽的情况，如在香港的一些场合宣誓、游行示威的时候，有人存在故意侮辱国家标志的行为。此外，还涉及到私人场合能不能演奏国歌，个人能不能将国歌作为闹铃、电话铃声等一系列问题，这就需要法律进行统一规范。
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及其常务委员会是国家的立法机关，其主要职能是立法，要围绕中心工作来进行立法。因为国家需要立的法太多，这中间就会有个轻重缓急，立法需求会决定立法规划。以前对国歌立法的需求没有那么强烈，市场经济时代多是围绕经济进行立法，但如今关于国家标志立法的问题突出，国歌法出台、国歌入刑以及在香港、澳门附件三中增加《国歌法》等，都是和大的背景有关。
问
国歌法和刑法修正案（十）对侮辱国歌的行为进行了规定，均明确其调整范围是“公共场合”。为什么要强调“公共场合”？
答
国歌法和刑法修正案（十）对侮辱国歌的行为都强调“公共场合”，是因为公共场合会产生公共效应。国歌法规定：在公共场合，故意篡改国歌歌词、曲谱，以歪曲、贬损方式奏唱国歌，或者以其他方式侮辱国歌的，由公安机关处以警告或者十五日以下拘留；构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刑法修正案（十）明确：在公共场合，故意以焚烧、毁损、涂划、玷污、践踏等方式侮辱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旗、国徽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在公共场合，故意篡改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歌词、曲谱，以歪曲、贬损方式奏唱国歌，或者以其他方式侮辱国歌，情节严重的，依照前款的规定处罚。
在公共场合篡改歌词、修改曲子别人能够看到，会产生了社会影响。如果是发生在公共场合的行为，国家可以去查找，因为它具有公共性。而如果是私人场合或封闭空间，可能没有造成社会影响，即使存在侮辱国歌的行为，我们也很难发现。
不是在“公共场合”“故意”对国家标志进行与“焚烧、践踏”或“篡改、歪曲”等不当的使用行为，不在这条刑法的规制范围内，但严格说来，私人场合侮辱国家标志也是不允许的。从司法的角度来讲，在公共场合侮辱国家标志会产生社会影响，具有可制裁性和危害性。
问
在您看来，对国家标志，形成宪法、单行法以及刑事法律的全面保护，意味着什么？
答
不同的法律有着不同的立法目的。宪法规定的内容具有原则性，没有办法操作，必须制定单行法对相关内容进行细化。宪法是主干，接着会分七个法，其中一个就是宪法相关法。
宪法相关法是涉及公民基本权、国家机构的组织运行等相关的法律，会对国歌、国旗、国徽等与国家直接关联的部分进行立法，是个实施宪法的法律。
国旗法、国歌法、国徽法均是宪法性法律，它们是把宪法的相关规定具体化，如国歌法是把其所调整的对象、国歌演唱的程序地点等都进行了明确的规定。将相关内容加入刑法主要是为解决法律责任的问题，如果有的人不遵守法律，即恶意破坏、篡改国家标志，这就需要法律进行制裁。
刑法讲行为模式、法律后果，如果没有法律后果，只是进行批评教育解决不了实际问题，侮辱、篡改甚至是婚丧嫁娶都用国歌的情况就难以改变。当人们缺乏对国家标志的基本尊重时，刑法就必须要出面。因为刑法是最严厉的，它给人的回忆往往是痛苦的。
问
今年11月4日，全国人大常委会表决通过决定，在香港、澳门基本法附件三中增加《国歌法》。该决定有何现实意义？
答
香港、澳门回归祖国后，领土和人跟着回来的同时，人心也需要回归。国家认同、民族认同、宪法认同的问题尚没有完全解决，就可能出现所谓的“港独”。
我不太赞同把“港独”这个标签往香港贴，因为贴上了这个标签之后，可能会变成一股力量、一股势力。对普通民众而言，要进行涉及国家宪法的相关教育，这是个培养的过程。对港澳的公务员而言，进行宪法教育是强制性的，因为要宣誓效忠宪法。
香港立法会的一些人在宣誓的时候曾存在轻慢甚至不真诚、不庄重宣誓的行为，如果我们只能说严重声讨、严重抗议，却没有具体的举措，那就只能听之任之，这对香港社会和国家主权的危害都非常大。人大常委会通过决定，将国歌法等增加到香港基本法附件中后，一旦出了相关问题，法院就要去判。如果有人恶意侮辱国歌就会构成犯罪，从这个角度讲，把它纳入附件三是非常必要的。按照惯例，也应该纳入基本法附件三中去。
问
我们应该如何看待国家标志？对国家标志进行立法保护有何意义？
答
国家标志包括国旗、国歌、国徽和首都。关于国家标志的内容，在宪法教科书中，一般是放在国家形式部分写，主要讲国家性质和国家形式。
国家性质会涉及统治阶级、领导阶级、同盟军等内容，这会决定国家政权的性质。一个国家有其本质的东西，也要有外在的东西，即国家以何种形象示人。国家标志是国家形式的具体体现，它是外在的，也是非常必须的。
目前，拥有宪法的国家有193个，我们如何识别不同国家？除国名外，国旗、国徽、国歌以及首都等都是一个国家的象征。内在价值要“嵌入”到外在的东西里，因为外在的东西会体现内在的价值，国家象征就是对国家本质的一种彰显。
爱国主义需要通过具体的形式表达和强化，如国家的强大，在某些领域上取得突出成果；身处海外的国家公民有事找大使馆，大使馆真的能为其“当家做主”；国家运动员走出国门参加比赛，通过升国旗、奏国歌等场合，来彰显国家的实力。
国家内在的东西无法宣示，但能通过一些外在的形式进行表现。国歌旋律一响，一下就抓住了人心，这就把公民与国家连结在了一起。通过国家标志和象征，将国家与公民建立起联系，其重要性是可视的、可触摸的、可感知的。
问
在您看来，立法上对国家标志的保护是否足够？在社会生活中，如何贯彻落实国家标志的法律保护，您的建议有哪些？
答
目前我国关于国家标志的立法已基本足够，关键在于落实。
首先，行政机关严格执法，在处罚公民侮辱国家标志行为的同时，还要谨守执法过程中的程序正当原则，必须注意公民的个人正当行为和不正当行为的界定问题。
其次，司法机关在日常审判中要形成一定的裁判标准和裁判规则，从而对行政机关的执法行为和公民的日常行为形成一定的指导作用。
最后，社会组织、企业、学校等机构在法治宣传中发挥作用。
本期编辑 | 张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