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李行（前排右四）在“大师面对面”交流后，与现场学生和观众合影。

导演李行为“阿姨粉”张霞签名。

朱延平在“大师面对面”交流现场。

　　导演李行和朱延平，在台湾电影史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一个从业60年，一个从业40年，一个是台湾“电影之父”，一个是台湾电影票房最高的商业片导演。如今，两人都在为两岸电影交流助力。
　　26日上午，导演李行和朱延平在太原等·艺术影院与山西传媒大学和山西工商学院电影专业的大学生面对面畅聊。交流现场气氛热烈，有学生表示，两位导演各自代表了台湾电影不同年代的典型，能跨越到20世纪听一场极具魅力的访谈，非常难得。
　　电影生涯加起来有100年、横跨20世纪50-90年代的两位导演，分享各自的从业经历，讲述他们那个年代的台湾电影。为什么李行的外号叫“李要求”？朱延平的外号叫“朱随便”？还有更多你不知道的电影大师的秘密……

　　●李行：

　　横跨上世纪50-70年代，培育了侯孝贤等众多电影人，将秦祥林、秦汉、林凤娇、甄珍等栽培成天王天后，开创了健康写实、琼瑶式浪漫文艺爱情、乡土写实等重要的台湾电影潮流。就连演唱过他电影主题曲的歌星也红极一时，如邓丽君、凤飞飞等。代表作：《街头巷尾》《汪洋中的一条船》《小城故事》《早安台北》《婉君表妹》《原乡人》等。

　　●朱延平：

　　上世纪80-90年代里，在台湾电影面临不景气的困境中，他凭一人之力垄断了半个台湾影坛的票房十几年，拍了一百多部影片，挖掘了郝邵文与释小龙两位童星，并以《新乌龙院》缔造了台湾电影票房的奇迹。

　　入行

　　李行：一份导演费3个人分
　　朱延平：千万不要太早拿奖

　　处女作，对电影人来说意义重大，是一种入行的肯定。对于李行和朱延平来说，他们那个年代没有“学院派”，只有“学徒工”，入行的门槛很低，但想要出作品，需要机会和运气，更离不开自身的努力。
　　1958年刚从演员转型做副导演的李行，第二年就升任为导演，执导首部台语片《王哥柳哥游台湾》，但从副手转“正”却来之不易。“当时有人推荐我去拍这部电影，老板一听我只做过副导演，就说不行，要换个导演来。后来我就找两个有经验的好朋友，三个人一起来拍，一份导演费也是三个人分，老板就同意了。”李行感慨，当年想要拍电影真的不容易。因为没有经验，李行当导演的第一场戏，就被摄影师看出来他是一个菜鸟，因为他不知道在一个日式榻榻米房间里，该怎样运用镜头，好在摄影师最终解围，“他把机器架起来，从上面往下拍，那时候我才了解，一个四四方方的空间，最好的画面是四个角。”就这样，李行一边学一边拍出了自己的处女作，但剪辑时因为素材太多，大部分胶片都要浪费，最终只能又补拍了一些游览镜头，凑成了上、下集。
　　一部戏的导演费3个人分，而且“买一送一”拍了两部戏，这笔不划算的账就是当年台湾导演面临的现状。影片上映后，在台湾引起了轰动，现在台湾叫胖子还是王哥，叫瘦子还是柳哥，可见这部电影的影响力是多么广。电影大卖钱，老板很高兴，邀请李行再拍戏，这一次就留下他一个导演了。“我做电影导演经历了一些艰苦，现在就简单了，从国外学个电影回来，马上就可以做导演。”
　　相比李行的不容易，朱延平的入行颇有运气。
　　1978年还在读大学的朱延平，碰到他的贵人蔡扬名导演，蔡导跟朱延平聊天后，发现这个学生的鬼点子很多，就建议他写成剧本，“写之前，我跟导演在旅馆沟通了两天两夜，他讲的我大概都知道了，后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用一个月时间完成剧本，导演很喜欢就拍成了电影。”让朱延平没想到的是，这部名为《错误的第一步》的电影，同年就荣获亚太电影节最佳编剧奖，朱延平一鸣惊人。因为获奖，朱延平很快就当上了导演，拍摄了第一部电影《小丑》，影片上映后在台湾一炮而红，同名主题曲更是被张魁、凌峰都唱过。此后，朱延平在20年里都保持着一年六七部戏的数量，从业40年拍了一百多部电影。
　　但朱延平却笑着告诫准备入行的电影专业的学生，“千万不要太早拿奖，第一部戏获的奖是我40年来唯一拿到的奖，哈哈。”

　　妥协

　　李行：随着琼瑶作品起起伏伏
　　朱延平：“好片”要用“烂片”换

　　不是每个导演都能拍到自己喜欢的题材，资金是最大的现实问题，很多导演选择“曲线救国”，用数量和时间累积一个“自由拍摄”的机会。
　　当年李行的《街头巷尾》大火，《蚵女》《养鸭人家》又连连获奖，他刚刚琢磨出一些“健康写实”的感觉，此时电影公司老板要他拍摄琼瑶的小说，出于“要为公司赚钱”的考虑，李行拍摄了根据《六个梦》系列中的《追寻》改编的《婉君表妹》，该片掀起了琼瑶小说翻拍的第一波风头，随后又拍摄了《哑女情深》。琼瑶火了，所有片商都追着她要小说，无奈下的琼瑶向购买了自己小说版权的李行公司拿回了《六个梦》剩下未拍摄的小说，转手卖给其他5家公司，但这些公司主要是买个琼瑶的名字，没有很认真拍摄，结果把琼瑶作品瞬间变成票房毒药。
　　而李行之前因拍琼瑶戏大卖后，也终于可以理直气壮地拍自己喜欢的《秋决》了，电影上映后卖钱又叫好，但紧接而来的第二部电影《风从哪里来》票房惨败，让老板亏得鼻青脸肿。
　　于是，李行跟编剧张永祥商量着拍一部票房好卖的、观众喜欢的学生片，“当时有人建议说，最好的女学生故事就是琼瑶的《窗外》，但琼瑶对我说因为这个小说让她跟妈妈有很大的心结，她最后推荐了《彩云飞》，由甄珍一人饰演两个角色。”李行说，这是编剧张永祥第一次接触琼瑶作品，“他说李导演，这讲的都不是人话啊。男主角牵着女主角到了海边说，好美好美的天、好美好美的海、好美好美的山，然后两只手把女主角的脸一摸说，好美好美的你……我说一个字都不能改，琼瑶跟别人合作不让改对白。”
　　1973年《彩云飞》上映后，票房大卖，之前亏本的老板终于把上次赔的钱又赚回来，此后开启了第二波琼瑶旋风，李行随后又一口气拍了《心有千千结》《海鸥飞处》《碧云天》《浪花》等大卖片。后来琼瑶自己成立公司，找新导演拍摄了《我是一片云》《月朦胧鸟朦胧》等。无奈，李行和编剧张永祥就联手打造了一部“仿琼瑶式”的《白花飘雪花飘》，结果把之前挣的钱都打了水漂。正是这次赔钱，后来才有很多“健康写实”风格的影片：《汪洋中的一条船》《小城故事》《原乡人》，“假如继续卖钱的话，我会钻到琼瑶堆里没完没了”。
　　虽然朱延平每年六七部的高产量，但在拍摄的一百多部影片中，有99%都不是他喜欢的题材，他惟一想拍的是《异域》（又名《孤军》），由一部禁书改编，朱延平说服了投资人，答应为他拍一部卖座片《大头兵》，用来交换拍摄《异域》的权利。等到如愿后，朱延平一边拍一边哭，因为这是最打动他的一部作品，影片的主题曲很多人都知道，罗大佑演唱的《亚细亚的孤儿》。影片上映前，被台湾电检处勒令删减21个细节，最后因为媒体和公众的反对，得以一刀没剪上映。影片拍得非常有历史感，表现出一帮老兵被遗弃后的落寞和挣扎，成为朱延平绝对性的代表作品。
　　朱延平表示，有些新人导演因为“爱惜羽毛”几年才拍一部电影。其实电影这行最重要的是熟能生巧，电视剧、MV的活儿有机会就接，磨炼自己，等待机会。
　　李行和朱延平在台湾电影圈都有外号，李行导演一向直言快语，因拍戏严谨、骂人很凶而得名——“李要求”；朱延平是一年有六七部电影压身的高产导演，为了赶进度常常有技巧地“提速”，嘴里总挂着“没关系”的他人送外号“朱随便”。
　　两位导演虽然拍片风格迥异，但都在各自擅长的领域尽其所能。在电影市场繁荣的当下，李行导演对后辈导演提出要求：“不忘本，不要忘记（上世纪）30年代电影前辈打下的基础，电影创作者不要太顾及商业价值，还是要体现人文主义精神，多创作反映现实生活的作品。”朱延平导演不止一次提到台湾电影圈的“小脑症”现象，他希望台湾导演多接触大陆电影市场，把视野放宽，做华语电影。

本报记者 李霈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