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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任务来临时 大家喊的不是“我上”,而是“我下”!

每次任务来临时 大家喊的不是“我上”,而是“我下”!
2018年06月06日 17:01 扬子晚报网
原标题:每次任务来临时 大家喊的不是“我上”,而是“我下”!

   改革开放口述史 

    开栏语——
    1978年——2018年,这是属于全体中国人的激昂奋进的新时代。改革开放40年来,在历史的洪流中,中国人民书写着属于自己的光荣与梦想。
    谈及改革开放,2018年4月,习近平主席在博鳌亚洲论坛开幕式上指出,今天,中国人民完全可以自豪地说,改革开放这场中国的第二次革命,不仅深刻改变了中国,也深刻影响了世界!
    40年众志成城,40年砥砺奋进,40年春风化雨。今起,我们正式推出“壮阔东方潮 奋进新时代——扬子晚报‘我在改革开放大历史中’口述史”,以微观视角记录这历史转折的40年,也是每个人命运转折的40年。愿这些亲历、亲见、亲闻的口述实录,更好地铭记过去,展望未来。
    惟改革者进,惟创新者强。今天,让我们站在新的历史起点上,改革开放再出发!
                              扬子晚报编辑部

 

  每次任务来临时
大家喊的不是“我上”,而是“我下”!


       扬子晚报专访蛟龙号原总布置主任设计师叶聪,讲述那些年“龙”潜深海的故事

  口述时间:
2018年6月4日下午
口述地点:
无锡市滨湖区中国船舶重工集团公司第七〇二研究所

  本期人物:
叶聪,1979年11月生,现任中国船舶重工集团公司第七〇二研究所水下工程研究开发部主任、研究员,曾任蛟龙号载人潜水器的主任设计师和深海勇士号的副总设计师。从事载人潜水器总布置设计及方法研究,参与各型潜水器的下潜累计达70余次。曾驾驶蛟龙号最大下潜深度7035米,打破了潜水器作业深度的世界纪录。他及其所在团队正在向地球上海洋的最深处——一万多米的马里亚纳海沟挑战者深渊发起挑战。曾获国家科技进步奖一等奖,被党中央和国务院授予“载人深潜英雄”称号。 

  本期采写:扬子晚报全媒体记者 黄建国 丁波

  时间闪退到一年前的金秋。2017年10月18日,叶聪正坐在研究所里收看一场盛会的直播——
“创新驱动发展战略大力实施,创新型国家建设成果丰硕,天宫、蛟龙、天眼、悟空、墨子、大飞机等重大科技成果相继问世。”党的十九大召开时,当听到自己从事科研的蛟龙号作为重大科技成果,出现在了总书记的报告中时,叶聪非常的激动。
到底是一条什么样的“蛟龙”,能走进总书记的报告呢?6月4日下午,扬子晚报记者在无锡,与曾任蛟龙号载人潜水器总布置主任设计师的叶聪一起,回顾了这条“龙”游向深海的经历。


  小时候爱看长江里船来船往,长大开始研制蛟龙号
我是武汉人,出生于1979年,那个时候改革开放刚刚开始。小时候经常看到长江里船来船往,对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经常购买一些有关船的书籍看。1997年参加高考时,我毫不犹豫地报考了哈尔滨工程大学船舶工程系。
2001年大学毕业后,我来到了位于无锡的七〇二所工作,正好赶上蛟龙号开始研制。我调整自己的研究方向,把潜水器作为了新的研究领域,这在当时是比较前沿的学科。
蛟龙号在研制之初有多难呢?这么说吧,当时国内研制过的载人潜水器,最大深度只有600米。我至今清楚地记得,2005年参加了美国阿尔文号的下潜调查航行时,船上很多科学家听说我是中国7000米级载人潜水器的设计师和潜航员,都很吃惊。美国人当时的作业型载人潜水器也只是6000米级别,他们觉得我们中国人要从600米起步,完成7000米的挑战,简直是天方夜谭。


  海试时,潜水器一到2000米就出现故障,怎么办?

  从加入蛟龙团队的那天起,我的人生理想就是“深潜突破”。我千百次编写和绘制设计报告和图纸,对潜水器的每一个部件都了如指掌。
2003年,刚工作两年的我被任命为总布置主任设计师,负责潜水器的总布置设计。总布置是潜水器设计的关键部分,所有潜水器设备的功能、指标、接口都需要通过总布置主任设计师来协调和配置。作为主任设计师,从草图到完工图,几年下来修改了数百遍,每一个部件都要算清楚,操作时要精确到秒。我还参与了总布置以外的潜水器结构、推进、观通、水声、水面支持等部分的设计和协调工作。在没有母型船供参考的情况下,我们白手起家,不惧失败,通过千百次的实验和探索,硬是完成了蛟龙号的设计任务。
在蛟龙号3000米级海试期间,潜水器一到2000米就出现电气绝缘故障。这意味着可能发生壳体漏水或者电气短路,一旦几千米的水压直接作用到人身上,后果不堪设想。为了确保安全,可以选择立即上浮,但故障现象就会消失,没有足够的故障数据,就搞不清楚故障原因,解决不了这种故障现象,就不能下潜更大的深度。在这样十分危险的境况下,我们在水下沉着冷静,坚持下潜,最终解决了故障,并积累了大量宝贵的数据。


  一出海就是四五十天,阑尾炎手术都是船长亲自操刀 
因为研究的是潜水器,每次有重大任务来临时,我们争先恐后说的,不是“我上”而是“我下”。从2009年到2012年,我们用了四年时间稳步推进蛟龙号的海上试验,从50米、300米、1000米、3000米、5000米到7000米。每一次海试挑战之前,我也跟大家一样抢着说“我下”。4年内,蛟龙号总共下潜51次,我驾驶了38次。
海试期间,一出海我们就得“与世隔离”四五十天,远离大陆,远离亲人,没有物资支援,不能调整人员,所有问题都得靠船上九十几号人自己解决。举个例子,如果队员在海上生病,像阑尾炎这种手术,不可能返航上岸,只能由船长亲自操刀。
我们几个试航员任务就更重了,比如1000米级海试期间,通信设备多次出现故障,最长的一次我和两位同事在海面上连续漂航了两个小时都无人应答,一位同事呕吐十几次。我开玩笑安慰他说:“可能船上的兄弟们把我们忘了。”现在听来好像一句玩笑,但在茫茫大海中漂泊两个多小时,那时的感受常人难以体会。
蛟龙号空间只有2.1米的内径,在一次5000米的深海测试中,我坐中间主驾驶位置,任务是测试“蛟龙”的稳定性,还要在海底行走2公里,捕捉一些虾类深海生物供研究。在10个小时的潜海旅行中,潜水器里的三个人要一直蜷缩着身体工作,少喝水,少吃东西,免得生理上的诸多不便。考虑到节约用电,深潜器在下潜过程中是关掉照明的,我们看到的是一个黑暗中真实的海洋。

 现在又向一万米深的马里亚纳海沟发起挑战,深海的美超乎想象 

2012年6月24日,我驾驶着自己参与设计的我国第一台深海载人潜水器——蛟龙号在马里亚纳海沟下潜到了7035米的海底,打破了潜水器作业深度的世界纪录。我们三位试航员与正在执行飞船和空间站手动对接的三名航天员开展了“海天对话”。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的神话,在这一刻被中国航天和海洋科技工作者化为现实。
世界上目前下潜到海洋7000米以下的,总共只有11个人,我有幸成为其中的一个,还有7位是我的同事。
目前我国全海深载人潜水器项目已经启动,现在,我们将驾驶着中国人自己的潜水器完成万米下潜,向地球上海洋的最深处——一万多米的马里亚纳海沟挑战者深渊发起挑战,创造新的“中国深度”。
蛟龙号载人潜水器迄今为止已成功下潜158次,足迹遍布太平洋和印度洋等。我驾驶蛟龙号,去过海山、盆地、海沟、冷泉、热液,看到过常人一辈子也难以企及的海底地形地貌、深海生物。
很多人都好奇,深海海底到底有什么?在这些人迹罕至、漆黑的海底,有蕴藏丰富的天然气水合物,有在几百摄氏度的高温中穿梭的生物,有在板块运动过程中从地幔转移到地壳的岩石,有浑身透明、长着锐刺和獠牙、与我对望的狮子鱼。每次下潜归来,看到科学家们面对蛟龙号获得的丰富的宝贵样品和数据兴奋不已时,我觉得一切的付出和辛劳都是值得的。

        编辑:小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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