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位于欧洲大陆西部，面积为55万平方千米，是西欧面积最大的国家。境内山脉众多，海岸线也很长，特别是农业和林业资源丰富，占地面积为48万平方千米，相当于本土面积的82％，其中森林面积约占国土面积的30％，仅次于瑞典和芬兰，居欧盟第三位。

自1960年开始，法国陆续建立了一套包含国家公园、自然保护区、群落生态保护区、滨海保护区、大区自然公园（Parcs Naturels Régionaux，简称“PNR”）等在内的保护自然环境法律，保护面积占国土总面积的70％以上。

在这些受保护的自然空间中，大区自然公园的制度与实践对中国当前的国家公园建设最具借鉴价值。本文希望通过介绍法国孚日大区公园，对中国当前自然空间的保护与可持续发展提供可借鉴的经验。

法国孚日大区自然公园秋景 王茜 摄

法国孚日大区自然公园的规划建设与治理机制

位于法国东北部法德边界的孚日大区自然公园（Parc Naturel Régional Des Ballons Des Vosges）建于1989年，横跨大东区及勃艮第弗朗什孔泰大区，涉及孚日省、上莱茵省、贝尔福省及上索恩省，面积为2921平方千米。截至2018年1月，已有197个市镇加盟，人口达251707，是法国面积最大、人口最密集的大区自然公园之一。

公园范围内有30个城市人口超过2000人，城市化的国土面积为7％，整体说来此区域受城市化影响较大。

自建立以来，孚日大区自然公园宪章经过多次修订，现行宪章施行期为2012至2024年。该版宪章明确提出四大工作重点：一是保护生物多样性及景观多样性；二是保证空间和资源的利用可持续；三是促进本地产品增值并惠及周边社区；四是增加居民归属感获得感。

每个工作重点都对应相应的具体举措，在具体措施之下，宪章还会对各个利益相关方进行明确分工，明晰国家、大区、省、市镇(联合体)等政府相关职能部门、大区自然公园管理团队、本地协会及社区居民各自承担的任务。

孚日大区自然公园市镇加入情况示意图(2018年1月更新)，资料来源：https://www.parc-ballons-vosges.fr/

保护生物多样性及景观多样性

孚日大区自然公园地域广阔，自然禀赋和景观价值差异很大，公园宪章首先对区域内的自然和文化资源进行清点，划定了三类资源保护区。

第一类是主要自然空间，含“具有动物、植物、生态价值的自然区域”（ZNIEFF）、“鸟类保护区”（ZICO）、敏感自然空间（ENS）、主要山峰和河流区等；第二类是国际和国家“合约”划定区域，包括欧盟的自然保护区网络（Natura2000）、法国蓝绿网络(TVB)等；第三类是受到法律严格保护的自然空间，包括国家和大区级的自然保护区（RN）、省级生物群落保护区（AB）、列级森林保护区（EBC）等。

由于每个区域有各自的法律或规划文件约束，宪章的首要任务是引导与落实这些上位和平行规划，特别是增加不同保护机构的沟通与协作以避免保护区的碎片化管理等。

这里特别要强调混合联合体的协调作用，其首先要将国家宏观规划和所有加盟大区、省和市镇的地方规划放在大区自然公园宪章这一公共平台上进行审视，确保各级规划的协调一致；其次要定期组织三类保护区内的市镇、市镇联合体和省召开会议，协调各方诉求的同时监督落实宪章的各项规定（如保护区内严禁捕猎野生动物）；最后要陪伴和持续指导各市镇在规划周期内（12年）在经济发展、社会联系和文化传承方面的可持续发展。

孚日大区自然公园三类自然空间的保护分区图，资料来源：https://www.parc-ballons-vosges.fr/

空间和资源的可持续利用

孚日地处山区海拔差异大，城镇居民点的密度在山谷、高原和山峰地区也有显著差异。从平衡保护与发展的角度，宪章将整个大区自然公园分为山峰高孚日区、高原的池塘区（约1000座池塘）和山谷与山脚的村镇区三大地理区，根据其突出的资源禀赋和面临挑战提出分类发展的目标和治理手段。

孚日大区自然公园的地理分区图，资料来源：https://www.parc-ballons-vosges.fr/

孚日大区自然公园三类地理分区一览

增值本地产品并使公园内及周边市镇获益

首先，通过集体措施帮助本地企业提升其生态优势，帮助本地农业林业产品增值，发展生态旅游。增值大区自然公园内的产品主要依靠公园产品品牌增值体系（Valeurs Parc Naturel Régional），公园中符合相关标准的产品（一产、二产、三产均包括农产品、手工品、旅游活动或是民宿）均可申请加入产品品牌增值体系。加盟的企业可享受公园品牌所带来的收益，但同时也需遵守宪章的条文、履行必须的环境保护义务和社会义务。

通过产品品牌增值体系这样的机制，大区自然公园内产品的生态优势得以凸显，在品牌的保驾护航下本地的产品实现升值且其成果惠及本地及周边居民。孚日的农牧产品除了传统特色水果（尤其是樱桃、蓝莓）、蜂蜜和牛奶等之外，品类繁多的农产加工品都加入到了产品品牌增值体系中，如奶酪、蓝莓酒、樱桃烈酒和植物精油等。孚日地区森林覆盖率高，木材品质好，是法国第二大木材基地，以孚日木材和传统手工艺制成的玩具、家具也获得了大区自然公园品牌的认证。此外，公园中的一部分餐饮、民宿、生态旅游项目（山地自行车、跳伞）及导游经过品牌审查后也加入了产品品牌增值体系之中。对游客来说，要想体验真正的孚日，选择大区自然公园品牌认证的衣、食、住、行、游、购是一种品质保障。

对本地居民来说，品牌不仅带来了更高的收益，还是本地的一张靓丽名牌。对大区自然公园的管理人员来说，大区自然公园品牌不是一个商业品牌，而是一个社会品牌。这个品牌体系维系了生活在这一个地区人之间的社会联系（Lien Social），在最大程度上平衡着大区自然公园的保护与发展。

孚日大区自然公园内的养牛场 王茜 摄

由城堡改成的红酒博物馆 王茜 摄

增加本地居民的归属感及获得感

宪章明确指出要深化遗产价值的挖掘和加强遗产内涵的阐释，开展丰富多彩的文化活动以增强社区的社会联系。孚日地区人类活动历史悠久，又地处德法边界，两次世界大战期间冲突频繁，因而为大区自然公园留下了丰富的文化遗产资源。

文物保护单位在大区自然公园内星罗棋布：350余处列级及登录的历史建筑、3座历史艺术名城、10多处传统村落及70余处博物馆/遗产阐释地。其中，比较有名的文化遗产有柯布西耶的朗香教堂、人民剧院、一战纪念地等。

扎根历史，立足现在，共创未来是大区自然公园文化遗产事业发展的指导方针。除物质文化遗产之外，大区自然公园中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及传统知识也得到了很好的保护与传承。基于木工、驯马和酿酒等非物质文化遗产组织的工坊，既吸引了更多人传承非物质文化遗产，也为居民提供了互相认识、交流的机会。

启示与建议

中国自2013年提出建立国家公园，到2017年《建立国家公园体制总体方案》出台，再到2018年国家林业和草原局(国家公园管理局)正式挂牌成立，国家公园在法制建设和机构设置方面都进入了实质阶段。

法国大区公园的建设与管理方面经验，对今天中国的国家公园建设、生态环境的保护具有三方面的借鉴意义：首先，大区公园、国家公园和自然空间的保护是以严密的法律体系为保障的；其次，法国自然空间保护的核心议题不是单纯的生态保护，而是如何平衡生态保护与地区发展的关系；再者，充分调动了地方参与自然空间保护的积极性。

（本文首刊于2019年17期《规划师》杂志，有删节。作者杨辰为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副教授，王茜为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助理研究员，周俭为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