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慈玉鹏 张荣旺 北京报道

初六下午的北京站 本报记者 慈玉鹏/摄影

北京城很久没这么冷清了。

大年初六下午两点，连接2号线与1号线的枢纽——建国门地铁站，只有零星几个乘客等候上车。一位乘务工作人员说：“相比往年，今年人少了许多”。与此同时，返程高峰期的北京站，也一改往昔的人潮涌动，有时广场上仅能看见二三十个行人。

这座城市静了下来。反常的背后，除了年假的延期还有一个原因——武汉新型冠状病毒肺炎。

17年前，历经SARS之战。面对病毒再次入侵，北京城开始反击。

战士

自大年三十起，刘湘就没过回家。

1月26日，刘湘所在的单位被确定为北京应对疫情的区级定点医院。作为一名急诊科医生，刘湘工作在一线。急诊科分白夜班，刘湘三十是夜班，初三是白班。“根据患者情况，急诊科室如果初步判定为疑似病例，会送往发热门诊，由他们进一步处理。”

相比往年，今年春节前来就医者少了一些，但仍陆陆续续会有人来。不好的消息是，医院已经有了确诊病例。工作中，刘湘会不时接触一些呼吸道感染的病人，他们是潜在患者，这让刘湘感受到了一定压力，“说实话，担心自己被感染”，大年三十下午接班后，刘湘一直没回家，“家里有老人、孩子，不能回去”。

据了解，此次肺炎疫情发生后，北京市区两级分别确定了救治定点医院，其中，市级3所，区级17所。市级定点医院为北京地坛医院、北京佑安医院和解放军第五医学中心，负责集中收治确诊病例;各区则分别指定了区级定点医疗机构，按要求开展救治工作。

一线工作的难处肯定是有的。前些日子，刘湘和急诊部的几位同事自己在网上买了护目镜佩戴，“此次疫情很快就席卷了全国，医疗物资一下子趋紧也是正常情况，因为像防护服、口罩等这种医疗物资不会储备太多，过期会作废。目前，急诊科的医生要直接面对疑似病人，存在风险，而不少医院出现N95口罩等供给不足的情况，急诊医生只能带一次性医用口罩上阵，但干这行的，大家不会因此就退了。”

一位区级定点医院副院长告诉《中国经营报》记者：“我所在医院也已经有确诊病例，但现在问题不大，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防控。物资方面，国务院也正在统筹安排，大家都在想办法解决中。”

疫情发生后，刘湘科里的同事大多都在向前冲，有的报名支援武汉，有的希望去北京其他定点医院支援，“没一个说怕，不上岗的”。危机之中，有些事儿倒让刘湘觉得欣慰——过去让病人做一些类似CT的检查时，总会有人认为“没必要”，“但现在不会了，大家都很配合”，他说。

医院内部也正采取一些防控措施。据刘湘介绍，医生的生活区和污染区已经分开，急诊部每天都用酒精擦拭桌子等来消毒。非一线科室假期延长，外来医务人员居家隔离14天等。上述某医院副院长告诉记者：“目前，一线的医生都会穿防护服隔离，下班之后单位设置了他们专门的生活区，不用回家。此次疫情发生后，大家都比较积极，院里退休的老同志也有报名上阵的。”

但是，这并不是一场闪电战。1月29日，在北京市卫健委组织的发布会上，北京市疾控中心副主任庞星火表示，目前处于防控的关键时期，本地病例逐渐增多，病毒感染发生扩散的风险加大。

每天忙完工作后，一线工作的刘湘会自己返回隔离处。进门之后，他先用75%的酒精喷洒一遍衣服，然后在用灭菌皂洗一个热水澡，“这样觉得安全些，头发里可能也会藏一些病菌”。一切就绪后，刘湘会给家里发个视频，还在上小学的孩子正由老人照顾，孩子总问他，“爸爸你怎么不陪我学习了”，“爸爸你回来跟我玩啊”。

“他太小了，还不懂得生老病死。”刘湘说。

前线

目前，一些非区级定点医院也会救治病例。“据了解，安贞医院就已经有了确诊病例，病人不一定会只去定点医院就诊。”一位医院系统人士透露。

大年初三，记者来到北京安贞医院。安贞医院急诊大楼进门处立起一个告示，上面写道——目前北京正处于疫情防控阶段，按照上级指示，即日起，对进入门诊范围的人员进行体温检测及安全检查。记者走进大楼，一位站在门口的工作人员用体温测试仪对准了记者的额头，“正常，可以了”。

安贞医院大楼 本报记者 慈玉鹏/摄影

距离急诊大楼约100米处，就是安贞医院的发热门诊，记者来到发热门诊，一共看到3位工作人员，身穿防护服，佩戴了口罩、护目镜等。一位工作人员告诉记者，这里重点收治体温超过37.5℃的发热病人。对于确诊病例的情况，该人士并未透露。

1月26日，北京市肺炎疫情防控工作领导小组召开第五次会议，市委书记蔡奇，市长陈吉宁均出席，会议强调要按照“集中患者、集中专家、集中资源、集中救治”原则，统筹全市医疗资源，对症救治感染患者。

目前，主要收治感染病人的医院是3家市级定点医院，地坛医院就是其一。

地坛医院原是北京第一传染病医院，始建于1946年。1月30日，记者来到地坛医院，院里的行人并不多，门诊大楼上贴着提示——“发热患者(腋下体温大于等于37.3℃到感染病急诊就诊，发热门诊位于住院楼东南角。”一位急诊科室医生告诉记者，要做新冠病毒肺炎筛查需去发热门诊部。

记者来到感染病急诊楼处，门上警示“进入诊区，请带好口罩”。室内导诊台处，两位“全副武装”的医务人员，正在为一个保安测试体温。进门后，穿过一条约10米的走廊就是诊区。记者看到共有3个诊室，其中，第一诊室门前排起了长队，大约有十多个前来就诊的人员，而另外两个诊室的人很少。在输液室，一位中年病人正打着吊瓶。

地坛医院感染科急诊导诊台 本报记者 慈玉鹏/摄影

记者注意到，一位就诊完毕的小伙子看上去较为轻松，他的诊断单上写道：“患者今日咽痛、无发热、无咳嗽、咳痰、恶心，患者影像学检测未见异常，血常规淋巴细胞计数未见降低，无明显流行病学史，目前暂不考虑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疑似病例”“建议继续居家观察”。

某就诊人士的诊断单 本报记者 慈玉鹏/摄影

据报道，目前地坛医院已腾出了三个普通病区和一个重症监护病房，共有四个病区应对疫情。普通病区的床位数为44张。如果疫情继续发展，地坛医院本部将腾出500张床位，地坛医院分院将腾出140张病床。

与之同时，记者从一位北京建工人士处获悉，小汤山医院已开始重建。某医院人士也告诉记者，一家区级定点医院的管庄院区或在日后启动，收治病人，目前该医院已经让员工参与相关工作。

阻击

对手是病毒，要打阻击战。

一位中国疾控中心人士告诉记者：“按照要求，北京春年假期延长至2月2日，学校都已推迟开学，这就是为阻断病毒留下了一定时间，北京市政府的措施已很严格，正在尽力切断病毒传播。”

打好阻击战，交通是要点。北京市交通委副主任容军1月26日公开表示，北京与湖北方向的航线暂停运行;北京与湖北始发终到的列车暂时停运;长途客运按惯例除夕上午至初三下午停运，后期湖北等疫情高发区线路继续停运，其他线路视疫情发展和客流情况逐步恢复运营。

地铁方面，大年初三下午，记者来到6号线物资学院路站，该站点播报：“为做好疫情防护工作，本站采取公共区域每天消毒5次，安全设备每小时消毒一次，车站公共区域及隧道区间，每天保持22小时通风措施，全体工作人员佩戴口罩上岗”。一位乘务人员告诉记者：“我目前每天需要测试4次体温，每换一趟车都需要测量，每天一人会发3个一次性医用口罩。另外，北京站、北京西站等乘客人数较多的站点，也都会测量乘客体温。”

北京地铁上带着面罩的人 本报记者 慈玉鹏/摄影

1月30日，记者来到北京站，北京站的广场上行人并不多。进入2号线北京地铁站，一位工作人员正在操作一台热成像体温测试仪，自动检测通过乘客的体温。据了解，北京站地铁站一共配备6台该仪器。操作人员告诉记者：“如果乘客体温被测量超过37.3℃，就会送去隔离区。”至于隔离区的位置，该人员并未告知。

工作人员正在操作热成像体温测试仪 本报记者 慈玉鹏/摄影

整体来看，北京交通管制措施正进一步升级。京津59趟城际正相继停运，涉及成都、秦皇岛、长春、沈阳、西安、郑州等多个方向。北京公交集团也在近日表示为配合河北省疫情防控需要，其运营的28条跨河北省点到点直达线路采取暂停运营措施，停运线路涉及燕郊、大厂、香河等地。

另一方面，疫情防控也在不断下沉基层。1月29日，《北京市人民政府办公厅关于进一步做好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疫情防控工作的通知》对外下发，具体举措包括抓住社区(村)防控这个关键环节。

多个在北京居住的人士告诉记者，其所在小区已被进行防控。1月30日下午两点，通州区西富河园小区入门前，两位社区人士正在对进入人员进行筛查，并对外来者进行登记，“现在的措施不止这些，小区的路面每天也会消一遍毒。”记者获悉，如果有人员体温超过37.3℃，社区人员会联系定点发热门诊处理。

社区门口正在检查登记 本报记者 慈玉鹏/摄影

李强是河南人，今年春节没有回家，带着老婆和孩子在北京过年。通过几年的打拼，李强在通州区有了一家200平方米的超市，“现在要求，有顾客入店必须要登记。”

算上租金，李强的店核下来一天要2000元的费用，他告诉记者：“现在去批发市场进货，说实话也是冒着被感染的风险，但我们不会坐地起价，附近很多店都关门了，顾客从我这还能买到相对实惠的商品，这也算我对北京抗疫做了点贡献，你说对吧”。

(注：刘湘、李强均为化名。)

(编辑：郝成 校对：翟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