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方县中方镇中心小学，唐敏的宿舍就是案发现场 记者 童迪 摄

　　12月8日上午，怀化市中级人民法院，犯罪嫌疑人唐敏正在接受审判。 记者 童迪 摄

　　征兆

　　一个星期前

　　她就已出现异常

　　据知情者透露，34岁的唐敏本是一名中专毕业生，通过自己的努力，从乡村小学调入镇中心小学教书。丈夫是中方县某单位的干部。两人婚后生育一女，与小志一个班。但夫妻关系并不好，两人早已分居。

　　受害者家属表示，唐敏曾与一名吸毒、赌博“情人”同居，并怀有身孕。家属一度据此质疑“老师另有同伙”。但事后警方排除了这一嫌疑， 至于受害者家属所说的“唐敏在作案时怀有身孕”这一情况却属实，但孩子父亲是谁却不得而知。

　　中方镇中心小学一名姓杨的副校长表示，唐敏于2008年进入该校，当过3个学期的班主任，曾一度对学生很好，“碰到下大雨学生弄湿鞋子，她都会拿女儿的鞋子给学生换”。

　　而据与受害者小志同桌的小梅母亲表示，早在一个星期前，她就发现唐敏有些怪怪的。“我在从街上回家的车上碰到唐敏。一般平时两人碰见，唐敏都会跟她聊一聊女儿在学校的情况。但这次她喊了一声‘唐老师’，对方只是‘嗯’了一声，一路上愣愣地。到了下车的地方，唐敏不知道下车，直到司机喊她，才突然回过神来。”

　　从“天使”变成“恶魔”需要多久？有时可能只在一念之间。

　　在今年元旦节前三天，怀化中方县发生了一个震惊全县的绑架撕票案。一个已为人母、本是孩子保护神的班主任老师竟对自己的学生下了毒手。据警方调查，嫌凶作案时已怀有身孕，自己女儿与被害男童还是同班同学。据此种种，案发后，嫌凶成了万人唾骂的“恶魔”。

　　12月8日上午，犯罪嫌疑人唐敏站在了怀化市中级人民法院被告席上。

　　【案发】 孩子放学后神秘失踪

　　中方县郊有两间普通的汽配店，这是吴军一家于去年3月迁至这里开的店，儿子小志就近转入了中方镇中心小学读三年级。

　　去年12月27日，学校放学后，小志却一直没回家。妻子给小志班主任唐敏打了十多个电话都没人接。

　　当天下午4:30左右，吴军赶至学校，却被等在操场入口的唐敏截住了。“她说‘你儿子放学后就走了，是不是在路上或到同学家玩去了’。”

　　吴军赶紧沿儿子放学路寻找，并赶到儿子要好的同学家，都未见踪影。

　　而让他感到蹊跷的是，他从儿子同桌小梅口中得知，放学前班主任唐敏在教室发试卷，学生轮流领卷后离校，小志却迟迟未见领卷出来。晚上8点多钟，得知小志失踪后，学校很多领导、老师都帮忙寻找，但作为班主任的唐敏却以“要照顾女儿不方便出去”推脱。

　　“虽感到有点不对劲，但都没怀疑到她身上。当晚9点多，她又打了两次电话，很关心的样子，还催我们报案。”事后，吴军十分懊悔地说。

　　【震惊】 凶手竟是班主任老师

　　当晚11:59，正四处寻找儿子的吴军手机突然“嘟嘟”地响起来，发自陌生号码的两条短信让他一下懵了：

　　“你儿子现在和我们在一起……赶快准备8万元，明天下午2点以前必须打到我的账户……”“你不要和我联系，钱到了后我必须在绝对安全的情况下才能去取钱，……我求财不害命。”

　　“儿子被绑架了！”吴军赶紧向当地派出所报了案。中方县公安局立即组成专案组，全力展开侦查。

　　民警通过调查绑匪银行账户的开户资料，找到了突破口。“但绑匪很狡猾！”办案民警透露，他们调查到绑匪开户名欧**所用的身份虽是真的，但此人是四川的，据调查此人从未在怀化中方出现过。民警分析，绑匪有可能通过非法渠道获得其身份证后开户。

　　随后，民警调出银行的监控录像，锁定和抓获了开户的男子。该男子交代，是自己在中方镇中心小学教书的表姐叫他开的户，他并不知道表姐用来干什么。而监控显示，该男子开户时，唐敏确实在银行外等候。

　　“疑点竟指向小志班主任唐敏！”这个结果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12月30日晚上，办案民警突袭唐敏宿舍，在床底下找到小志尸体。

　　【背后】 “为还债向学生下毒手”

　　得知儿子被班主任老师绑架撕票的噩耗，吴军悲痛欲绝。妻子当场就要跳车轻生，幸亏亲属死死拉住。

　　那么唐敏为何会对自己的学生下此毒手？中方县警方给出的说法是“为了还债”。中方镇派出所所长米刚介绍，唐敏曾想开一个幼儿园，曾在网上看到“贷款10万”的信息，但必须先付1.5万利息，唐敏为此借了2万元，后来发现这是一个骗局。款没贷到，还被骗了2万元。

　　为还债，她打起了自己班上学生的主意。得知小志家里开了两个门面，小志又是男孩，便萌发绑架小志的念头。

　　据警方调查，案发当天，唐敏利用发卷子之际，将小志骗至宿舍，并用胶带将其嘴鼻封住，致其窒息而死。

　　第二天，唐敏照常上课，晚上照常睡在宿舍，而小志尸体就藏在床下。

　　心酸

　　出事当天

　　孩子曾对爷爷说

　　“一定要保护我”

　　小志遇害让爷爷痛不欲生。“出事那天早上，孙子还趴到我床上说‘爷爷，你一定要保护我’。走到门口又说了一遍。当时我以为他撒娇，举着拳头对他说‘爷爷一定保护你’。”事发几个月后，说起这揪心的一幕，爷爷老泪纵横。

　　小志爷爷说，由于儿子和媳妇都忙于生意，孙子从2岁起就由他和奶奶带。小志平时特别乖巧、懂事。除此之外，小志还特聪明。小志爷爷说，早在一年级的时候，教他九九乘法口诀表，只告诉他一两遍，就能全背下来。到了三年级，小志还悟出一个“绝招”：一百以内数字的加减乘除，他只要握拳看一下手背，想一下，就能给你写出正确的结果。

　　更让爷爷惊奇的是，小志在三年级就会自己改古诗。“当时放学回家他一蹦一跳地拿给我看，我还不相信。可惜没把这个诗贴在墙上，只记得其中一首是《春眠不觉晓》。”回忆小志生前的点滴，爷爷伤心不已。

　　处理

　　校长被免职，

　　分管副县长被调岗

　　据中方县委宣传部相关负责人表示，案发后，中方县对此事高度重视，要求公安局立即侦破此案。并对相关责任人进行严肃处理。其中，中方镇中心小学校长被免职，教育局的领导受到相应处分，分管副县长被调岗。时任中方县委书记对家属鞠躬致歉，并在全县开展师德师风调研，加强中小学教师的师德、法制意识的教育。

　　法庭上，她一心求死却拒不认罪

　　12月8日上午 ，怀化市中级人民法院，犯罪嫌疑人唐敏正在接受审判。记者 童迪 摄

　　不到一米五的个头，戴着眼镜，扎着时下流行的韩式小辫。这个外表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女子，就是涉嫌杀害自己学生的女教师唐敏。

　　12月8日，站在被告席上的她虽一心求死，但在庞大的证据面前，却一再否认自己以前的供述，也拒不承认自己杀过人。

　　法庭上她坚称自己没有杀人

　　“我前几次在公安机关的供述有误，那是因为难以面对家人，不想活了，想尽快解脱。”8日上午，面对公诉机关的指控，唐敏轻描淡写地说。

　　唐敏曾在警方的笔录中提到：我本不准备杀他的，谁叫他爸爸那么早就找到我这，我不想被发现才把他杀了的。

　　但在法庭上她却矢口否认，“尸体在我床下，但不是我杀的。”

　　至于勒索短信，唐敏曾在警方的陈述和供述中说，是有人11 月份存短信在自己手机里的，她没有修改就发送了。当公诉人问，对方是如何在11月份就得知她勒索短信中提到的卡号(12月份才办理)时，她又改口，“在短信内添加了账号和开户行之类的信息。”

　　在长达4个小时的庭审中，唐敏一再否认检察机关指认的全部事实，直到最后，她仍说自己没有杀人。

　　至亲证言庭上被她全推翻

　　除了否认本人在公安机关所做的笔录外，唐敏也推翻了全部对自己不利的证人证言，其中包括她至亲的4位亲人。

　　“我表姐曾经问我借2万，说是还公款，后来又说办幼儿园，亲戚都说她的话不可信，让我别借给她。”这话出自唐敏的表妹彭庆杰，但对于表妹的证言，唐敏却予以否认。

　　案件发生后，警方从唐敏女儿盼盼书包里找到了她用于捆绑小志的胶带。在父亲的陪同下，盼盼告诉办案民警，“我妈妈经常和那个叔叔一起吃饭，叔叔还带我们玩，还住在我家。”对于女儿的指证，特别是提及自己与其他男子有不正当关系，唐敏很是气愤：“她一个小女孩知道什么！”但对此，唐敏的丈夫也证实，“她的2台手机都是那个男人给她买的，发勒索短信的那台用得较少。”

　　“她叫我帮她用假身份证办理银行卡，那张卡的卡号就是她用来勒索的那个，办理银行卡时戴的眼镜也是她给我买的。”唐敏表弟给警方的证词中这样说。但唐敏却称没有此事。

　　她两次请求法官判自己死刑

　　“人不是我杀的，但我请求法院判我死罪，立即执行。”法庭上，唐敏两次请求法官判她死刑。

　　“我是老师，学生在学校出事，我有责任。”她这样说道。谁料，此话一出立即引起了被害人家属的愤怒。

　　“别说你是老师！你是老师，会杀死自己的学生吗？你是老师，我老公来学校找我儿子时，我儿子明明在你宿舍，你却骗他儿子放学回家了。你个骗子！你就该死！”受害者的母亲一时控制不了情绪，冲着被告席上的唐敏直吼：“你这个恶魔！我儿子他才8岁啊！”

　　当天下午1点多，审理暂告一段落，由于案情复杂，目前此案还需进一步审理。

　　(除被告外，文中其他人物均为化名)

　　■记者 王智芳

　　记者手记

　　但愿伤痕能早愈合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烛成灰泪始干。”教师，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十分神圣的职业。谁都很难将这个职业与杀人凶手联系在一起。

　　唐敏，原本有一份崇高的工作，原本她也是一个心中有爱的“天使”，但她却在开幼儿园的梦想破产后，抵挡不住金钱的诱惑，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成了一个别人眼里的“恶魔”。

　　人们常说“佛魔一念间”，但心存善意的我们宁愿相信，在一步一步走向自己设计的罪恶渊薮时，她内心有过挣扎，有过抗争。因为曾经在同事的眼里，她也是一个好老师。只是这些都没能抵挡悲剧的发生。

　　唐敏的悲剧不只是她自己的悲剧，也是两个家庭的悲剧。她的行为还给这个社会带来了深深的伤害，案发后她所在的中方镇中心小学的老师就一度表示“上课时感觉无法面对学生”……

　　事情已过去了近一年，汹涌的舆论已渐平息，但愿这样的伤痕能早愈合，但愿这样的悲剧不再重演。■记者 王智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