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加州枪案:误解让普通生命成为发泄对象

4月11日,美国南加州大学两名中国留学生被枪杀。午夜、宝马车、一男一女等细节被媒体放大,为逝者招致活该、大快人心的评价。当地留学生随即拍摄视频澄清真相,捍卫遇难者尊严。视频>>
    南加州枪案还未平息,悉尼遇袭留学生再遭舆论攻击。拍摄者认为,社会将对一个群体的误解辐射到个人,缺乏最基本的公道和正义。而谣言的背后,是久已形成的积怨和仇富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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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加州大学中国留学生陈家峥是视频发起人
对话人:陈家峥

编者按

    由于篇幅和体例的限制,我们只对话了视频发起人陈家峥。
    需要说明的是,视频还凝结了南加州大学另外20名中国留学生的智慧与心血,他们是:周擎宇、胡骞、朱云山、顾弼楠、卢德珵、张美琳、李路、刘爽、任为、张玮、付琳娣、米兰、雪凌、张玮、侯玉亭、郑钰、吴考、黄继聪、钱亦磊、潘萌。

拍摄视频希望观者能感同身受

——网上的言论极不尊重逝者,原本普通的生命成为被贴上标签的发泄对象。
主持人:视频叫“枪击案的真相”,真相相对什么而言?
陈家峥:相对谣言,我们希望视频能澄清事实。媒体关于逝者的不实报道,包括6万美元、全新、宝马车等误导了公众。网上有人猜逝者是“炫富遭害”,说他们是“官、富二代”,甚至有“活该”、“大快人心”这样幸灾乐祸的评论。这些言论极不尊重逝者,原本普通的生命成为被贴上标签的发泄对象。
主持人:为什么选择拍视频的方式?能否回应所有谣言和恶评?
陈家峥:最初同学们也在网上发帖回应,却遭到围攻甚至更偏激的声音。我意识到,与其让媒体转达,不如我们自己主动发出声音,把我们了解的真相说出来。相比文字,视频让这些内容更具感染力。
主持人:与同学们的愤怒相比,视频传递出的抗议是一种平静的力量,很触动人。
陈家峥:我们有想过表达不满的情绪,后来觉得针锋相对只会起到刺激作用,因此只用了平实叙述。事发后,华人圈子被一种阴霾笼罩,片头每个同学都讲述噩耗传来时自己的心情,那种沉痛中夹杂着害怕的情绪。我们希望引发观者的共鸣,让他们感同身受。

在澄清过程中感受群体凝聚力

——哀悼会上认识和不认识逝者的朋友,都尽自己的力去捍卫受害者的尊严,用行动去悼念同胞。
主持人:参与拍摄的同学之前认不认识两名遇害者?
陈家峥:有21个同学参与了视频制作,包括摄像、采访、翻译、后期制作和宣传,我们拍了180分钟素材,最后用了10分钟。因为不是一个专业,我们也不太了解遇害者,但随着采访深入,我们尽力去还原两个逝者,慢慢拨开舆论对他们的误会。
主持人:你们还原的逝者是什么样的?
陈家峥:他们都是学习很努力的电子工程专业学生,男生的几门功课在他们班都名列前茅,为人很低调,为方便找工作才买车,而二手宝马车价格约1万美元。女生活泼开朗,很有公益心,常常在图书馆学到很晚,朋友们都称她是学霸。
主持人:拍摄中有没有发生特别的事情?你之前预想不到的。
陈家峥:追悼会当晚聚集了很多华人,有来自其它学校的,有早已毕业的。他们主动从四面八方赶过来,这种发自内心的真诚悼念很难得。我从来没有体会过这样的凝聚力,这种集体感让我很自豪。我们采访遇到的其中一位美国人,他以美国人的身份向逝者和他们的家人道歉。他也认为,陌生人用偏激言论去评价完全不认识的逝者,是一件无法想象的事。
主持人:很多网友都说看完视频流泪了,拍摄中你们也有这样的感触吗?
陈家峥:我在拍摄过程中也不时被感动,很多细节。两名逝者的好友始终都是强忍悲痛,忙前忙后帮助家属处理后事。还有哀悼会上认识和不认识逝者的朋友们,他们都尽自己的一份力去捍卫受害者的尊严,用行动去悼念同胞。片子尾声用了吴颖人人网最后一篇日志里的歌——“谢谢你们,爱我的每一个人”,我想是对这种情感的回应。

误解让留学生成为泄愤对象

——以往对留学生个案的印象,给公众留下了精神伤害,认为留学生就是挥金如土,不学无术的一帮人。
主持人:陌生人恶语相向、偏激评价完全不认识的人,是怎么发生的?
陈家峥:公众缺乏对事实的了解,加上媒体的误导。老实说,在我出国之前,如果听到凌晨1点、一男一女、宝马车这几个信息,我也会有太多不好的联想。媒体借助许多人的积怨、仇富心态渲染了枪击案。整个过程缺乏对生命最基本的尊重,其实,不管死者是否富二代、官二代,都不能忽略中国同胞在海外被枪击丧生这个事实。
主持人:媒体的选择性传播和渲染加深了误会,但其所迎合的公众情绪从何而来?
陈家峥:许多贪污腐败的案例、包括关联到留学生的事件,给公众留下了精神伤害,认为留学生就是挥金如土,不学无术的一帮人。许多人都存在仇富情绪,在国外念书花费高昂,留学生被引申成为富人。这些误解,导致在一些突发事件里,留学生容易成为发泄对象。
主持人:之后悉尼也有留学生遇袭,幸灾乐祸声音再起。误会好像很难由某件事化解,对谣言,有种声音认为“清者自清”。
陈家峥:用时间去证明是一种被动的方式,对当时的伤害于事无补。我们不远万里来这里求学是为追逐梦想,而每当祖国受辱,我们总是第一时间站出来维护她的尊严。我们有义务去让大家看清,留学生群体是什么样。如果我们都不站出来为同胞说话、澄清真相,还指望谁给你公道。如果换作是我被误解,一想到都心寒。

中国留学生为省房租多住校外

——舆论之所以会误解,是因为宝马车在国内的形象已被妖魔化了。
主持人:中国留学生的生活是怎么样的?
陈家峥:在美国学习压力很大,一学期通常是3-5门课。理工科学生会有大量实验任务,有的实验可能会花上一整个学期。文商科类的学生总有写不完和改不完的论文。所以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学习了,通宵看书是常有的事,图书馆因为学习氛围浓、查资料方便,成为大家的首选,但走夜路确实不安全。
主持人:为何不选择校内的宿舍?能否介绍一下普通留学生的花销构成?
陈家峥:校内宿舍比较贵,数量上只能满足1/3学生,很难预定到。中国留学生大多都在校外租房,月租在500-800美元不等,有同学为省钱还与人合租,开销可以降到400美元。我们的学费也很高,以2年制的工程院研究生为例,每年光学费就2万美元。大多数中国留学生选择自己做饭,比较经济实惠,月开销在3、400美元。
主持人:瞿铭的二手宝马车成为舆论误解焦点,澄清后仍有质疑声音,为什么要开宝马?
陈家峥:汽车在美国是几乎每个家庭都有的代步工具,尤其在洛杉矶这样面积大且公共交通不发达的城市。由于关税原因,很多国内的奢侈品牌在这里就算不上了。一辆较好的二手宝马车,只需要花费一个普通IT员工2-3个月收入。舆论之所以会误解,是因为宝马车在国内的形象已被妖魔化了。

善后:枪案发生地安保明显改善

——事发地安插了警卫,包括定岗执勤和学校周边巡逻的警察。午夜后校车班次增加,并扩大服务范围。
主持人:枪击案的影响还在持续,人人网USC主页上,大家在为受害者捐款,能介绍下目前正开展的援助活动情况吗?
陈家峥:事件后第一周,南加大CSSA一共募集到了15418美元的现金捐款,这笔钱已平均分配到逝者父母手中。之后南加大CSSA又开通了两个捐款渠道,截止4月27日晚18时,第二笔捐款总共金额为6560.91美元。
主持人:视频提到事发地段向来不安全,枪击案后,这个地段的安保情况有没有变化?
陈家峥:能够感觉到学校周边的警力明显增强,增加了人员,事发地安插了警卫,包括定岗执勤和学校周边巡逻的警察。校长公开信提到,学校将加强和洛杉矶警方的合作,通过安插摄像头,增强道路光线等提高周围区域安全,增加午夜后校车班次并扩大服务范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