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的一个雨夜，我来到长沙火车站拍照。在出站口不远处的一家小卖部，我遇到了邱聪。当时我正在买烟，老板递过来一盒芙蓉王，我问：“这烟真的假的？假的我可回来找你退。”老板说放心抽吧，肯定没问题。就在这时候，旁边出现了一个身影。他大概十几岁左右，穿着一双旧旅游鞋，灰色牛仔裤，和一件掉了拉链的黑棉袄。
“这烟是假的，你上当了。”男孩左手揣着裤兜，右手反复揪着自己的头发说。我问他你怎么知道？他笑嘻嘻，油头滑脑地说，你给我抽一根我就知道。我明白了他是想过来要烟抽。然后我便递给他一根烟，借机与他攀谈起来……
看得出，邱聪已经在外边混了很久。14岁时他从江西宜春县老家出来流浪，走过了许多城市。几年前，父亲离世后，母亲改嫁。因为不堪忍受继父的家庭暴力，邱聪选择了流浪的生活。出来流浪后，家人似乎从来没有寻找过他。他身上保留着姑姑的电话号码，偶尔会打电话回去。他骗家里说自己是出来打工的。
在火车站，邱聪还有两个伙伴，三个人平时几乎形影不离。他们在火车站一起弄钱、找吃的。其中最小的是从四川流浪过来的张杨，他只有13岁。
三个月前的一天，邱聪在火车站附近找吃的，碰到了张杨，从此两人便结伴而行。张杨老家在成都，母亲去世后，性格叛逆的他常惹得继母打骂。10岁时他便从家里跑了出来。他去过很多城市，其间也被人贩子拐卖过，但都逃了出来。三个人当中他的警惕心最高，不愿相信任何人，这与他的年龄十分不符。提到家人，他总是一句话：“那个婊子把我赶出来了。” 眼里闪烁出憎恨的目光。
三个人中，个子最高的是王亮。三年前他从武汉徒步沿107国道走来长沙，沿途还偷了一辆自行车，但后来被警察没收。他的父母2008年离世，这让王亮选择了流浪的道路。王亮来自河南信阳，在河北有亲戚，但他不想去投靠，谈到亲戚，他只说去找他们还不如在外边混。
火车站的人经常会看到这三个孩子的身影，他们穿梭在密集的人流之间，有着自己独特的生存方式。天真、欢乐、好动、求知、警惕、欺骗、肮脏、恶俗、无赖，这些该有的和不该有的性格都夹杂在幼小的身体上。他们的童年本不该如此，却在家庭的阴影笼罩下，选择了自己的流浪人生。
摄影、撰文/潇湘晨报 赵赫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