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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典余劫

    摄影/杨抒怀【微博】 合作媒体/潇湘晨报 【微博】

    我们都曾面对非典带来的恐惧,而他们承受了最终的痛苦,以及日复一日的折磨,还有绝望。

    那场劫难之后,一直在主流社会中如鱼得水的杨志霞偏离了原有的生活轨道。她在14岁就是团委书记,曾当过厂长和党委书记,在单位被称为女强人;而今她的生活圈子萎缩在家和同病相怜的那群人。

    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非典后遗症患者。

    非典消失十年,在北京留下300多后遗症患者,提醒人类它曾经的存在。方渤,一个热爱生活的厨师,在非典之后成为非因公感染非典后遗症群体的联络人。非典中,他的妻子去世,两个女儿离婚,小女儿远嫁东北不愿再回北京。每年的春节,他就去住院治疗,只因为无法面对春节那份属于别人的欢乐。

    骨头坏死,肺纤维化,抑郁症,这是非典后遗症者三大病症。多年之后,由于免疫力下降等原因,很多人又患上其他的一些病。

    以前喜欢唱歌、跳舞、爬山的邱明月,远离了当年的爱好,也失去几乎所有的朋友。她的丈夫之前在俄罗斯做生意。在她感染非典后,丈夫把几百万的货物抛在俄罗斯,回来陪她。“2003年的几百万,你想想看,现在该是多少钱”。

    患者张金萍的婆婆患病,她自己骨头坏死又患上多种病。绝望的她曾数次准备自杀,强行与丈夫离婚,却在女儿瘫痪后坚定了生活的勇气。

    非典后遗症剥夺这个群体的健康,也剥夺他们创造财富的可能,让他们失去诸多社会关系甚至亲情、爱情,也摧毁了他们的希望。在日复一日令人窒息的生活中,曾经相爱的人互相折磨,互相伤害。母亲在巨大的生活反差中不能自已,一度把怨气发泄在女儿身上,导致女儿几乎患上抑郁症。妻子在家时小心翼翼,生怕自己被丈夫抛弃。弟弟每年不能去看望同胞姐姐,每年都是姐姐把他约到外面见面。

    “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但我们呢?”一名患者发出绝望的疑问,令人不忍面对。

    他们被社会遗忘了十年。依然在生存线上挣扎。他们是否还将面对这种遗忘?

    【摄影师采访全文】

    新浪:拍摄《非典余劫》这个主题的初衷是什么?

    杨抒怀:非典已经过去十年,但是非典后遗症一直存在。由于当年激进的激素疗法,很多当年已经治愈的病人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他们股骨头坏死,身体免疫能力下降。这是个数量不小的群体,而且在过去的数年间,他们几乎被公众遗忘。作为媒体人应该持续关注。

    新浪:你是通过什么途径找到的这些当事人?

    杨抒怀:他们有个总联系人,方渤,采访后遗症患者都是先通过他。

    新浪:选择这些采访对象有没有什么标准?比方说,这组片子里的人年龄大都在50-60岁之间,且许多都在当年经历丧亲之痛。

    杨抒怀:没有,任何非典后遗症患者都是采访对象,没有特别的,希望能接触到不同年龄和层次的人。

    新浪:他们对重提旧事持何种态度?有没有不适和抗拒?

    杨抒怀:对他们来说,十年来,隔绝的状态似乎从未解除。现在,他们依然缩在一个角落里,或者小心翼翼,或者暴躁难安。主动或者被动,他们与社会隔离,与亲朋隔离。其中有个人的弟弟每年不能去看望姐姐,每年都是姐姐把他约到外面见面。

    新浪:在肖像拍摄前还进行了哪些方面的沟通?

    杨抒怀:我们是异地作战,不存在主场优势。讲故事和环境肖像有北京的媒体人已经做的非常好了,所以必须要有合适的形式来表现。这其实是一种讨巧的方式。北京太大,把这些人聚集在一起太难了,这个要感谢下我的朋友李强给了我很大的帮助,来北京前两天都没有按快门,都是在想要怎么操作这个选题,最后想利用投影将残疾证投射在背景布上来讲述他们的故事。十年从一个正常人到残疾人的转变,残疾证就是最好的证明,再就是一个细节,他们的证件照都是非典前拍的你看看现在的他们变化多大。

    新浪:每张肖像后投影的残疾人证签发日期都在2009年后,而这距离“非典”发生已事隔六七年之久,有问过原因吗?

    杨抒怀:这个证件是他们换的新残疾证,以前的都收上去了。

    新浪:在拍摄过程中,当事人的情绪有没有对你产生影响?

    杨抒怀:这个时候我不允许自己受到影响,我需要公证客观准确的传递信息。

    新浪:这些拍摄对象中,哪个给你的印象最深?

    杨抒怀:方渤吧!拍着拍着他就变得很沮丧,情绪有些失控。

    新浪:拍摄完成后,有没有当事人反悔,不愿自己的照片被发布的情况?

    杨抒怀:没有,他们都非常渴望获得社会的关注。

    新浪:非典发生那年,你应该还是个学生吧?能不能回顾下自己当年的经历?

    杨抒怀:那年我还在读大二,还是个很大的“官”,班长,哈哈。当时学校封校,管的非常严格,整体有点人心惶惶的氛围。当时出去是要假条的,仅有的几张假条都在我手上,有要出去约会的、憋久了想去上网什么的都要在我这批条,哈哈,算是第一次以权谋私。

    新浪:相比于你我这种非典时期的普通人,后遗症群体有哪些不同?

    杨抒怀:在北京,特别严重的非典后遗症患者大概有300多人,其中一半是非因公感染者。他们的处境非常艰难,离婚率非常高,绝大多数患有抑郁症、股骨头坏死、肺纤维化等多种疾病。他们被动或者主动抛弃了原来的生活圈子,要过普通的生活都成了奢求。

    新浪:后续对这个群体还会有更进一步的报道吗?

    杨抒怀:异地做长选题有困难,不过如果有机会再去北京的话还想持续的关注这群人。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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