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单士兵

　　摇滚歌手臧天朔是娱乐圈里“面子最广的人”，不是因为他的《朋友》唱得太好，而是他的明星光环之上，还罩着一层黑。只是，圈外的人，看不到。

　　现在，臧天朔涉恶被抓，像他的《捧出自己》那样，公众一下子就看到这位摇滚偶像背部复杂黑色的文身。涉黑的臧天朔，5年前就与一起引发命案斗殴事件有关，他雇用的势力团伙，参与多起聚众斗殴事件。原来，明星光环的背后，是一个远离庙堂的龙蛇混杂的江湖。当然，用这种地下化、隐秘化的现代江湖来隐喻，其实包含着一种深层的无奈与吊诡。

　　“所谓江湖，不过是一个远离庙堂，又脱离了差序格局宗法势力范围的社会空间。这里大气稀薄，充斥了既对国家体制不屑一顾，又对宗法伦理敬而远之甚至像黄药师一样离经叛道的边缘人……”这是学者王怡在《不服从的江湖》所说的话。对中国内地公众来说，江湖多是对武侠电影中那种以武功高下来分配资本与权力的久远年代想象；而在中国港台或国外，江湖多已交给现代，改谓黑社会。香港黑社会、美国黑帮，意大利黑手党，都不是讳莫如深的概念，都离现实很近。

　　于是，中国内地只有江湖，香港与外国才有黑社会。来源于生活的文艺，一再强化我们这样的现实认知。正如冯小刚电影《大腕》里演绎的那样———当那几个黑衣黑衫的人凶神恶煞地要砸葛优的场子时，葛优毫不畏惧地一声大喝：“少来这一套，别跟我装黑社会，我还告诉你，中国就没有黑社会。”

　　臧天朔被抓，尽管也被称为“涉黑”。不过，没人有权界定臧天朔是黑社会，因为目前中国只存在“带有黑社会性质的有组织犯罪”。对此，有专家解释是，当前中国内地的一些黑恶势力，与国外标准意义上的黑社会相比，还处于低级形态。即那些犯罪团伙，只是具有黑社会组织的雏形，组织发展得还不够成熟。

　　那么，现在中国黑势力到底黑到什么程度？对此，研究黑社会问题的南京大学教授蔡少卿估计，中国目前“黑社会”成员至少有100万人。事实上，从几年前沈阳罪行累累、恶贯满盈的“黑道霸主”刘涌，到去年在唐山街头开着装甲车搞巡逻的“黑帮头目”杨树宽，那些“带有黑社会性质的有组织犯罪”，都带给公众极度地惊悸与恐惧。像臧天朔案展现的那种“黑色”，散布在现实中，也早就让公众强烈感受到对阳光的遮蔽。

　　这一切，就是现实的黑色江湖。可我们都不是大侠。现实注定是不需要江湖的，现实需要法治。正如西塞罗说：“为了自由，我们才服从法律”。法治的前提，就是对犯罪层级的理性认知。尽管，现代公众与许多媒体早就习惯将种种恶势力称为黑社会了，但这绝不等同于司法概念的认同。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毕竟，司法概念不同，直接决定着国家在立法与执法方面的不同。

　　还有说法是，必须符合“部分政府行政、司法、执法机构或人员与有组织犯罪勾结，进行有组织的犯罪活动，取得利益”这样的条件，才能被界定为黑社会。可是，前面的刘涌与杨树宽，早就戴着人大代表与政协委员的身份标签了，他们的背后也都存在着各种各样的行政、司法保护伞，但是，我们却还是只能无奈地说他们是江湖老大，而不是黑社会。而在国际社会，现在单以“黑社会”定义已经过时，成熟的黑社会组织被归结为“黑社会恐怖组织”。

　　江湖原本已死，我们走向公民社会。臧天朔案包裹的边缘世界，远离现代法治的黑势力，不应是江湖。现在，如果臧天朔那肥胖、短发的照片再出现在香港街头，人们也一定就像看到电影里绰号叫“山鸡”的古惑仔一样，在心里说，这人就是黑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