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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刘洪波
媒体报道,中国大陆首次商业赛马本周六将在武汉举行。境内外媒体视之为“内地试行马彩的前奏”,“将是一场颠覆性的革命”,“影响力不亚于上海证券交易所挂牌”。
我身在武汉,反而没有这么激动。大陆首次商业赛马,不是早就在广州有过了么?当然,广州后来是关掉了。报道说,很多国家的商业赛马都有过禁与开的反复,那么武汉的开也不算是太反常吧。
我不知道在别的国家,赛马开与禁的反复或者选择,到底是什么原因。开还是禁,有可能是管理上的考虑,也有可能是观念上的事情。中国该不该有赛马,似乎从来不是一个能不能管得好的问题,而是一个观念上接不接受的问题。观念上的排斥,使得管不管得好的问题毫无意义。
为什么不可以有赛马呢?因为这是博彩,博彩就是赌,赌是大恶,故而不可以有。吃喝嫖赌抽,是谓五毒。现在,吃和喝,道德上不算什么罪恶了。嫖赌抽这三项,却是等量齐观的。没有必要遮遮掩掩,博彩就是赌的一种形式,股市交易就是投机的一种形式。确有人买彩票倾家荡产,确有人炒股票妻离子散,正如确有人投资实业而跳楼自杀,因此也可能有人为赌马而输尽家财。但你未必就要把彩票、股票、赌马和投资一体禁掉,倘要专门看坏处,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可以被禁止的。
你可能说倘不一体禁止,就会恶化社会风气,那么我想请教,难道“马照跑”的香港,社会风气会比任何地方差一点吗?或者,你认为不准“马照跑”,会使香港的社会风气更好一些吗?再如博彩业,出过境的人,都不会陌生的,我想,可能也很少有人会说,有博彩场所的城市或者国家,社会风气或社会秩序就要因此差一点。不是这样的。很多人还说,国外或境外的人“文明素质高,社会风气好”哩。
我平生没买过一回股票,没买过一回彩票,没看过一回人妖,也不准备去参与一次商业赛马,我甚至没有打过一次麻将。这只是我个人的选择,并不会因此而说那些参与者有什么问题。人有各种需求,无害于他人,尽管满足好了,而每个人自己要做什么,无害于他人,就只是自己的事。
其实,赛马之可开不可开,在中国不只是一个道德问题,而且还容易让人步入政治的迷思。股票、彩票、拳击、爱情、跳舞、摇滚乃至旅游,都曾经被认为是资本主义的生活方式。赛马,或者干脆地说赌马吧,属于新被解套的一个。一样一样地,我们会知道这种区分不过是虚构的意义。但我不知道这样被套住的东西还有多少。
当很多人都在道德与政治的迷思中打滚的时候,情况会变得相当怪异,那就是把各种混乱解释为某些正常行为的结果,例如把议会打架归结于选举等等,于是取笑或者反对一些正常行为。这样的搞法,对一个社会、一个族群的认知来说,就是很难长进的根由。
在全世界卖彩的英超联赛,不会比不被列入博彩的中超联赛混乱。风气不好,不要怪博彩,不要怪跑马,不要怪七怪八。一个社会的道德水平和社会秩序如何,不取决于奢华场所是否被杜绝,博彩业是否被扫荡,而取决于人心的安宁与行为的理性。人心的安宁,靠共认的道德标准来劝化;行为的理性,靠制度来约束或引导。一个社会如果连实话实说都很困难,连公帑流入私囊都蔓延不休,就是取消掉所有超出了基本生存之所需的消费,仍然会秩序混乱、风气不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