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叶匡政

　　贵州习水数名官员嫖宿幼女案爆发时，我虽吃惊，但以为只是地方个案。哪知此后不断看到这类案件：浙江临海市人大代表王宗兴、市气象局副局长池全胜嫖幼案；浙江丽水市数十名中学女生遭强奸，有10位年龄为13至16周岁，涉案人中有多名村干部。近日，福建省安溪县再曝“嫖宿幼女”案，受害者中有4个是初一女生，未满14周岁，而嫖客竟有中学校长和工商所长。

　　透过上述大量案件可以看出，对幼女实施性侵犯，在一些人群中已俨然成了一种罪恶的嗜好和风尚。无论幼女被性侵害，还是幼女被扣以卖淫之名，都是一个社会的悲哀。性侵害幼女，对任何文明社会来说，都是一种禁忌。孩子没有行为能力，无论自己是否同意，都构成对儿童权利的巨大损害。保护儿童，儿童自己并不承担相应责任，所有的责任都在成人世界。“嫖宿幼女”是一种病态人格，这是毋庸置疑的，但究竟如何传染成了一种社会型的病态人格，才是我们真正要关心的。

　　时代不同，对病态人格的认知也不同。拼命工作在如今被视为美德，在古希腊却被看作一种下贱的举动。假如今天一个成熟的少女，因有婚前性行为而产生了负罪感，人们会怀疑这个少女有心理疾病。但在30年前，这却是一种正常的心理状态。每一个时代的文化，都有一个信念，认为只有自己时代所认可的情感或欲望，才是人性的正常表现。也就是说，文化直接影响到人们对自己人格的塑造或认知。

　　当下文化却呈现出一种困境。有些情感或欲望在官方话语中完全违法，但在民间现实中却被很多人视为正常。比如嫖娼被法律明令禁止，但生活中却是很多商人和官员的一种常用交际手段。前些日子的邓玉娇案，就是一个例证。这些人一起去嫖娼时，互相之间毫无禁忌，在他们心中，早已把此行为看作了一种正常的人性。

　　当民众对此习以为常时，轻者会藐视法律或官方的公正或权威，重者会形成一种整体的病态人格。这种病态人格在潜意识里，把法律明令禁止的一切根本不当作禁区，认为一切取决于官方的管与不管。长此以往，互相影响，民众的犯罪感便会麻木：反正都在犯罪，不被逮住就万事大吉。这种病态人格将让人最终丧失基本的道德感，把自己的一切欲望都视作人性的常态。这种整体的文化分裂，既给法律的执行带来巨大困境，也让民众渐渐失去对社会的信任，甚至也不再信任自己。

　　这种由文化造成的病态人格，像一种传染性极强的病毒，渗透到生活中的每一个角落。它不仅破坏亲情、友谊与同事的互信，还会让人与人之间形成一种紧张的敌对关系。一方面会让人对自己及未来的信心摇摇欲坠，一方面会把人变得或充满恐惧、或厚颜无耻。这种分裂的文化，让人故意损坏自己生命的尊严。当越来越多的人都没有羞耻感时，这个社会的底线自然降得越来越低。

　　这是当下文化最为主要的矛盾，它其实让每个人每天都经历着内心冲突。这种由文化引起的病态人格，并不是一天就能改变的。当我们听到越来越多稀奇古怪的社会新闻，终有一天，连基本的批判能力都会丧失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