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志军

　　近几天来，南方集中供暖成为人们热议的话题，参与讨论者众多，观点林林总总。从已有的讨论来看，经济账算得很清楚，环境账也有考虑，社会账更是重要内容，但集中供暖的责任在谁，政府应否担负道义责任，成本如何分摊，社会性价比如何，仍是需要深入探讨的问题。这需要依次追问三个方面的基本问题。

　　第一个问题，集中供暖应是基本公共服务、一般公共服务还是商品性服务？从大众的讨论来看，这存在很大分歧。有人认为，随着国力的增强和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南方部分城市提出集中供暖的要求是正当的。随着社会财富的增长，基本公共服务的内容也要相应变化，现在国家在推动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集中供暖也应是其中的重要内容。但在“小政府、大社会”的世界潮流下，还在希求政府接管越来越多的原本可以通过市场来提供的公共服务，恐怕难以得到政府的支持。另一方面，人们也看到了由市场提供集中供暖服务的可能性，认为南方地区的集中供暖服务，市场巨大，潜藏着巨大的商机，对于拉动内需有着重要作用。

　　由第一个问题自然引出的第二个问题，即集中供暖是政府责任、单位责任还是个人责任。假如集中供暖是基本公共服务，就意味着政府负有这方面的当然责任，且应免费或低价提供。假如是一般性的公共服务，意味着政府虽有这方面的责任，运行机制可援用国有企业的运营模式。我们热议集中供暖问题，其中一个不言自明的预设是，这是需要政府出面提供的一种基本公共服务或一般公共服务。但假如我们认同集中供暖无关老百姓的基本生存，涉及的是个人追求舒适的高层次需要，则应视其为个人责任，并交由市场来处理，让企业家、投资者与潜在消费者来互动讨论，寻求解决之道。这又会有两种可能的解决路径，一是完全的市场化运营，二是政府补贴的市场化运营。

　　无论是将集中供暖视为政府责任来筹划，还是作为一种商品性服务来讨论市场前景，我们都需要尽量全面科学地考察机会成本与社会效益。这就引出了第三个问题，即南方集中供暖的性价比有多高。其中的机会成本，不仅要算经济账，一些专家已经详细讨论过的集中供暖与单独取暖的比较成本，还需考虑这两种取暖方式的环境成本。在效益方面，不仅要考虑有没有经济获益的可能以及获益空间，也需要估算集中供暖带来的幸福感和满意度。这些都已是共识，但南方各地经济发展程度不一、冬季寒冷天数参差不齐、能源结构与房屋特点也千差万别，要笼统谈论南方集中供暖的可行性、利弊和效益，恐怕并不容易。

　　在笔者看来，南方地区的集中供暖，有必要有条件者可作为地方性的一般公共服务提供，进行国有化市场性运营，追求自负盈亏或可适当亏损。有必要但没有条件者，可交由市场处理。假如集中供暖正如人们所言，有着巨大的商业前景和市场空间，房产开发者必然会在未来考虑小区集中供暖的可能性与技术方法，以迎合大众需求，赚取更多的利润，而已有的住宅楼宇，也必然会有企业和投资者来细致权衡其集中供暖的市场拓展空间。果其如此，政府会有更多的选择空间，老百姓也未必不能接受。毕竟中国的财力还相对有限，完善改造基础设施还需要漫长的过程，南方一些地区集中供暖的美好愿望只可能分类、分区、分步实现，而不可能毕其功于一役。▲(作者是浙江大学社会学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