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及新的街头革命导致军方政变,推翻了穆尔西民选政权。这是世界范围内街头革命的最新成果。很难说埃及的事情将会对发展中国家的街头政治运动带来鼓舞,还是引来更多反思。
如何看街头运动呢?认为它是“直接民主”形式的人依然很多。另一方面,街头运动在不同国家表现出很大的差异性,对其做统一的定义其实挺难的。
街头运动在美欧发达国家的活跃度并不一致,但它们都不再是那些国家的主流政治斗争手段,而成为部分人表达特殊诉求的方式之一。美欧国家的街头运动已经不对国家政治运行具有破坏力,它们带来的麻烦往往是社会治理层面甚至是治安层面的,国家控制街头运动规模和其影响力的能力很强。
但在很多发展中国家,街头运动完全是另一回事。它们很容易演变成国家主流政治斗争,并进而上升为“革命”。埃及在这方面很典型,开罗解放广场最初的游行示威发展成为推翻穆巴拉克的革命,很快那里的斗争矛头转为指向临时军政府。全国大选实现后,解放广场成为反对派推倒穆尔西政权的主阵地。可以预见,支持穆尔西的穆兄会及其政治盟友不久将成为埃及街头运动的主力军。
不同政治派别的博弈高度依赖街头运动,一方面是因为一些发展中国家合法表达政治诉求的渠道不畅,但也有很多时候是民主制度的表面建设已经“五脏俱全”,但它在国家政治中发挥不了一言九鼎的作用。通过民主制度产生的决定不具有政治权威,在表决中失败的一方可以随意拒绝执行决定,他们纷纷选择到街头显示自己的力量。
街头运动的特点是直观,有感染力,有时还能拉过来一些中间人士,扩大社会同情面。由于街头运动站上“直接民主”的道德高地,政府如何平息它们就成为一种考验。一旦处理失当,政府的支持面会快速萎缩。
发展中国家的街头运动一方面表达民意,另一方面又会搞乱民意的真实面貌。当各派政治力量看到街头运动的威力,并对它寄予很高期望时,国家的宪法实际上就瘫痪了,街头政治朝着暴力发展也就很难避免。因为街头已经成为“决战场”,生命的牺牲成为决战的必然代价。
西方发达国家在19世纪曾有过非常激烈的街头运动乃至革命,那个时期的社会代价非常高。发展中国家早晚有腻烦街头运动的那一天,使诉求表达和政治斗争回到宪法框架内。但如果发展中国家要重走漫长的动荡之路,将非常可惜。
政治凝聚力和社会治理能力的养成对所有国家稳定发展都很重要。发展中国家大多有独特的体系将国内不同族群和力量联系起来,竞争性选举和街头政治运动很容易斩断这种联系,街头运动尤其会演变成对立力量的彼此宣示,致使社会走向动荡。
无论街头运动在历史上扮演过什么样的角色,如今它对大多数发展中国家带来的政治损害都超过了正面作用,而人类社会表达诉求和开展政治博弈的手段已经相当发达,发展中国家不应在街头运动这一正在过时的政治形态中久留。
发展中国家必须有不同于西方发展史的政治创新,否则发展中国家将永远处在世界政治的下游位置,这种政治劣势会导致发展中国家对发达国家的综合劣势固化,永无翻身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