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

　　昨日上午9时，湖南高院对“上访妈妈”唐慧诉永州劳教委案进行二审宣判，唐慧胜诉。

　　听到这个判决，唐慧哭了。我们知道，这次的流泪，和以前无数次的泪水不同。以前的泪，是辛酸的泪、屈辱的泪、失望的泪，而这次的泪，更多的是委屈释放后的泪，是重负卸载后的泪，是不幸被告慰的泪。

　　唐慧表示想回到正常的生活，以前放不下的东西都能放下了。这是一个底层妇女真实的心境，是一个经历艰难抗争终于讨到说法的普通人的告白。从这个意义上，我们不能过高地把这次判决看作“弱者的胜利”。唐慧得到的，是本就不该失去的社会正义。为了讨回属于自己的权利，唐慧做出了不屈的努力、承受了巨大的煎熬，而且受到全国舆论长时间的聚焦，其个人身心的付出和社会成本的不可承受之重，使这份迟到的正义显得“价值存疑”。

　　这样的胜诉值得吗？连年的上访，被羁押劳教9天，疲惫不堪的复议申请和一诉再诉，换来的是2641.15元的赔偿和“不必再进行书面赔礼道歉”的终审判决，以及一条“行为具有违法性”的遗留尾巴。唐慧果真得到了她所期盼的一切？

　　我们可以在唐慧案的终审判决前面，加上一系列主观的定语，如“廉价的赔偿”，“打折扣的胜诉”，“体面的败诉”，“息事宁人的判决”等等。确实，就其一点，上述的判断都有着一定依据，也足以引发人们的思考。

　　对于国家赔偿，唐慧本身诉求就很低。不到3000元的赔偿金，或许只损失劳教委的一顿酒宴。如此“廉价”的国家赔偿，对当事人以及社会期待，无形中构成一种侮辱。“国家赔偿制度必须改革”于是呼声四起。

　　相比较公民个人的“违法性”，公权力侵害公民人身自由的“违法性”危害不知要大多少倍。但是，永州劳教委的违法成本，相较于唐慧个人的代价，又不知要低多少倍。谁会为公权力的“违法性”买单呢？说劳教委“体面的败诉”，也没有错。

　　唐慧执意要求一个郑重的书面道歉，这是公民个人人格权的觉悟，是公民对尊严的死磕。但这个小小的要求，在公权机关的面子面前，实在缺乏分量。唐慧的胜诉，因此确是“不完全”的胜利。

　　终审判决各打五十板，是政绩式的维稳，而非法治化的维稳。息事宁人的判决，或许本来就是预设的结局。

　　但是，我们看到唐慧说出了“这是我的期盼，这是一个公正的判决”。

　　“公正”这个词，从“上访妈妈”嘴里说出来，具有特殊的意义。唐慧案的公正性，任何外界都无权界定，必须有唐慧本人的感受。每一个公民对所涉案件的公正感，是法治公正的基础，也是法治公正的体现。

　　唐慧案，是法治进程中进步与落后激烈博弈的产物，是社会正义和公权滥用较量的缩影。因此，唐慧的胜诉，不仅仅是唐慧个人的告慰，更是中国法治的告慰，是公民精神的告慰。这个告慰具有广泛、深远的正能量，将引导中国走向法治文明的明天。

　　唐慧是伟大的，因为她本来可以得到更大的“私了实惠”，但是她放弃了。她用自己的放弃，赢来了劳教制度的改革契机，换来了公权力的“深刻反思”。她用她的经历，告诉人们：坚持对法律的信任，比什么都重要。唐慧的胜诉，是“无价”之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