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0日晚:我在那架飞机上 乘客王伟 王伟是联合利华公司销售员。飞机迫降后,他在滑下 紧急滑梯时受了伤,骨折。我们在医院见到他时,他说“ 很感激机组、东航……乃至命运”。 我是和一个同事一起飞北京的。他乘飞机的次数不多 ,一听说“机械有故障要返回”,吓坏了,我还“摆老资 格”安慰他;当发现飞机在上海上空盘旋了很长时间一直 没有着地,这才发觉问题有点严重。这时空姐开始通知我 们转移到后舱,大家都明白“情况不妙”,有些老坐飞机 的人开始拼命往最后一排跑。 然后是一遍又一遍地练习防冲击姿势,等待最后迫降 。那段时间心里真有点绝望,最想的是才刚刚 7个月的女 儿,她种种天真可爱的动作像一幅幅画面在脑中闪过;还 有太太,她还年轻,以后怎么过?如果我真有点事怎么对 得起她们!这么东想想西想想,后来就盼快点着陆,“搏 一记”算了,总比这样悬着好。 飞机开始落地时,我们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以为脱 离了险情。可当飞机停住,闻到浓重的焦味,大家不知所 措了,走道上,后面的人开始拼命推前面的人。听我同事 说,她身后的小姐为了让他走快一点,急得在他身上乱扭 乱掐。后来有几个略为冷静的人,包括我,大喊了几声“ 别慌,不会出事的!”大家才平静一点。 等我滑下紧急滑梯时,充气的滑梯已经漏气,我从 5 米多高的地方跌了下来。一跌到地上,我就感觉不对,连 滚带爬扑到一位消防战士身边,紧紧抱住他。那个战士吓 了一跳:“你抱着我干什么?”我说:“我不行了,你送 我到医院吧。”那战士挺好,赶快把我送到医护人员那里。 乘客卞先生 卞先生也是受伤乘客之一。他说自己的最大感受是“ 感动”。 飞机落地那一刹那,天昏地暗,机身摇得比八级地震 还厉害,心里的那种恐惧很难忘。可是当飞机平安着陆后 ,我看到机长最后一个从机舱里走出来,脸上的表情那么 沉着、冷静,好像只是做了一件平常的事情,没一点以英 雄自居,就只有感动再感动了。 后来听东航的一位朋友说,当时指挥部已做好准备, “牺牲驾驶组、保全旅客”,并要求机组在做好最后一系 列技术措施后,双脚高高抬起,以便万一发生爆炸,能多 一丝生还的机会———这样好的机组,我们还有什么可怨 的! 乘客李祖山 李先生是北京一家日资公司的总经理。 我这次到上海出差,本来想订10日下午 2点钟北方航 空公司的机票,谁知饭店说“电脑坏了”,后来吃过中饭 才修好。为了早点赶回北京,我又改订晚上 6点15分的机 票,等票拿到手,发现名字搞错了;改好名字后,又发现 航班搞错了。就这样折腾了两三次,最后实在没有办法, 只好乘 MU586航班。后来在飞机上我曾想过,“怎么阴差 阳错就上了这班飞机?” 那三个小时里,乘客们都很沉默,没人喧哗,乘务员 一直为我们介绍各种防冲击姿势。直到飞机落地时,火光 照亮了机舱,浓重的烟雾里夹着焦糊味,大家开始慌乱, 争先奔向舱门。空姐赤着脚跑来跑去,声嘶力竭地叫“别 挤、别挤!”大多数乘客很听话,很快恢复了秩序。 这机上不管是机长、空姐还是乘客,都挺让人感动的。我 们几位乘客约定,有机会一定要当面谢谢机组人员,谢谢 东航领导、上海市领导。我这不是“唱高调”,而是真心 话,没有他们的努力,我真不知会发生什么…… 冯士彬乘客 冯先生在北京一家中日合资公司工作,当我们打电话 到他北京家中采访,他说的第一句话是:“经历了那件事 ,现在什么烦恼也不往心里去了,就像死了一次再活回来 ,什么都看开了,不那么较真了。” 10日下午,我在上海办完公事,立刻赶到东航买了当 晚19点起飞的 MU586航班机票,想早点回北京和同事一起 吃宵夜。因为航班延误,飞机19点30分左右才起飞。飞了 10分钟,就听到广播里说“有故障,要返回虹桥机场”。 我们那时都没想到会有什么大问题,坐在我旁边的乘客还 嚷嚷:“约好回去请人吃饭的,到机场能不能打电话呀? ”后来,隐约感觉到我们好像老在空中转圈,却总也不着 陆,就问空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先安慰我们,说很快就 会好的,还给我们倒水什么的;后来就开始教我们防冲击 的姿势,一遍又一遍,教了好多遍。广播里也开始说要“ 紧急迫降”。 那时,我们害怕了。这场面以前只在电影里看过,谁 想到会轮上自己?我边上那个本来要请人吃饭的女同志吓 得人都发抖了。我也慌了:就这么死,太像做梦了吧。多 亏了空姐们!她们挺有技巧,一遍又一遍教我们应急姿势 ,分散我们的注意力。不过,不知别人是怎样的,我真正 平静下来,是受了坐在我左面的一对外国夫妇的感染—— —他们很镇定地把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放到前排座位背后的 口袋里,互相抚摸一下对方的头发,然后手挽手,微笑着 闭上眼睛,很安静地等待飞机迫降。我一下子挺感动,是 啊,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你问我有没有写遗书?没写,机上没发“小纸条”。 我只是想,如果就这么死了,我存的好多钱爱人都不知道 ,蛮好早点和她说清楚,想想挺心酸的。 我从滑梯上滑下来的那一刻,感觉就像一场恶梦醒了 ,人有点懵懵懂懂的。我们被接到候机厅,机场送来了水 、背心、毯子、点心,等了没多久,大伙儿的行李箱也送 来了。我们被安排到附近的一家宾馆,两人一间房。办事 员给我们送了一碗姜汤,还安排联系机场医务人员挨个给 我们检查了身体。凌晨 1点30分,我们到餐厅里吃饭,然 后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我问:“受了那么大的惊吓,能吃下吗?”) 吃得不多,但大家都觉得,经过这么一次“同机共济 ”,也算有缘。席上不会喝酒的也喝了几杯。 (“打电话给你爱人时,她挺担心吧?”) 是。她让我别乘飞机了,乘火车回北京吧。可我还是 买了第二天的机票,刚出过事,总不至于再有什么,那飞 机也该多检查检查。 (感谢网友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