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江市位于广东省西南部，地域包括整个雷州半岛及
北邻地区，为了摸清近年来疯狂走私的真实情况，记者日
前赶赴雷州进行了一次采访。当卖报人得知记者采访意图
时，甚为惊讶：“你还要不要命？雷州到处是黑社会走私
团伙，名气最大的是'大耳五'、'猪公鑫'、'白捻生'、'
鸡头群'，你的身份要是暴露了，肯定进得去出不来。”
当地很有身份的社会知名人士张某告诉记者：“来吧，我
当你的'内线'。不过，千万不要带相机，也不要亮明身份，
这里的环境非常复杂。”

    雷州市“知名度”最高、令老百姓胆战心惊的黑社会
团伙是“大耳五”、“白捻生”这两个黑帮。“大耳五”
与“白捻生”黑社会团伙各有百余名骨干分子，均配备精
锐武器。他们“发财”的手段一是占山为王鱼肉百姓；二
是买通官员武装走私。“大耳五”的“根据地”是雷州市
东海岸的东里镇，“大耳五”在镇政府的眼皮度下开了一
家“中介公司”，专门向捕鱼捉虾的淦民强行收取“保护
费”。“白捻生”一伙则占据了西瓜与菠萝的主要产地龙
门镇，他们以“包产包销”为名，低价收购高价推销农副
产品，如果市场不景气，损失则由农民自己承担，以此盘
剥瓜农。

    打击走私喋血码头

    雷州半岛三面环海，走私船随便找个地方便可停泊卸
货，这是造成走私活动猖獗的原因。其次，走私带来的巨
额利润也令一些不法分子铤则走险。以“555”香烟为例，
据曾经参与走私活动的人介绍：驶离越南某港口时，“5
55”香烟每包售价是6地，上岸交货时的售价是8元；“二
道贩子”接手后再发往全国各地时，每包售价变成了9元
左右；到了烟民手里，价格是10元一包。香烟的包装方法
是10包为一条，50条为一箱。就是说，走私分子每运一箱
香烟，就可获得1000元的利润。假如一条船装了1000箱走
私烟，那么走私一次就可获利100万元。雷州半岛与越南
某港口很近，大马力走私船当天便可往返一次。以此推算，
一个月便可获利3000万元。人们经常可以从媒体上获悉某
某海关截获走私香烟多少多少箱的新闻，但对于走私分子
来说，价值几百万的走私物品被查获实在算不了什么，再
干它两三次就赚回来了。

    据知情者介绍，雷州半岛黑帮分子的出现是随着走私
活动而形成的。90年代初期，只是小规模的香烟走私，后
来发展到“蚂蚁军团”，即数量少批次多，几乎成了“全
民运动”。当地一些干部错误地以为走私可以繁荣经济，
便放任自流，或者罚款放行，结果愈演愈烈，最后发展到
武装走私。

    1998年8月19日，湛江海关“804”缉私艇在雷州市三
吉港执行任务时，截获了黑帮团伙“大耳五”的一艘装有
两千箱走私香烟的货船。海关工作人员准备上船检查时，
“大耳五”的50多个打手将船围了起来，手拉着手，阻挠
海关人员执行公务。海关人员当即朝天鸣枪警告。走私分
子仗着人多，不听警告，反而将海关人员围起来就打，立
时血染码头。这时“大耳五”用钱收买了部分渔民，强行
运走了2000件香烟。事发现场距三吉边防派出所仅20米，
该所人员竟视若未见。

    据知情人介绍，黑社会分子活动最猖獗的时期，也是
社会治安恶化的时期。那个时候，一船一船的走私物品从
雷州半岛登陆，如入无人之境。这种情景使人不禁发问：
为什么没有人管呢？一名公安干警很坦率地谈了他的看法，
他说：你不能管，你也管不了。像“4.30黑帮火并事件”，
是广东省公安厅刑侦局政委张永强亲自来到雷州指导破案
的。黑帮团伙都是有后台的。有一次，东里镇发生“大耳
五”手下头目打骂欺压虾农的事件，东里镇派出所当场抓
了“大耳五”的小头目。但是，两个小时后，上级来电话
指令快快放人。

    除此之外，一些老牌走私分子完成了“原始积累”后，
便以实业家面目出现，换一种方式走私。在当地内线的指
引下，记者来到了某虾场明查暗访。据介绍，这里明为虾
场，其实并不养虾，虾场外围矗立着高墙，海岸边栽种了
三道防护林，外人从路边驱车而过，根本看不看里面做什
么。如果从天空鸟瞰，你会发现，这里的海边已经构筑起
简易码头，完全可以停泊小型走私船。虾场主人打着养虾
的幌子，从事走私的勾当。还有一处令人生疑的度假村，
也是设在海边，圈地内有不少尚未竣工的建筑物，像是盖
了半截又停工了。“内线”告诉记者，这也是走私基地，
度假村内的建筑其实就是走私物品的藏匿之地。

    官匪勾结作恶一方

    去年8月下旬，几位来自北京的高级官员悄然进驻雷
州，准备对“大耳五”等黑社会分子布控抓捕。北京官员
来到雷州，为什么不与湛江市委、雷州市委打招呼？因为
有证据表明，这两级市委主要负责人与黑帮分子“大耳五”
有来往。果然，9月初，北京官员正准备对“大耳五”动
手时，“大耳五”的手机响了，有人告诉他：“北京来人
了，要在雷州抓走私，你赶紧到外省躲一躲。”经查，这
个给黑社会分子通风报信的人，正是雷州市市长的司机。
但是，“大耳五”听完“告密电话”，却不以为灰。他在
电话里回答：“我走不开！我还有2000箱烟没脱手。上边
来人没关系，大不了再给书记、市长打个招呼送点钱。”

    1998年9月5日晚，300多名武警官兵奉命包围了雷州
市银都宾馆。据内线介绍，这是“大耳五”黑帮集团在雷
州市的主要活动据点之一。一声号令，武警战士冲进银都
宾馆，活捉“大耳五”大小头目20余人。但现场没有抓到
“大耳五”。经突击审讯得知，此刻“大耳五”正与姘妇
在另外一家宾馆鬼混。现场指挥当即调集兵力，火速包围
了“大耳五”潜藏之地。当武警战士将“大耳五”及其姘
妇从被窝里拖出来时，“大耳五”竟然恶狠狠地说：“你
们怎么抓我，还得怎么放我。”武警一负责人当即告诉他：
“给你通风报信的司机，还有那个雷州市市长早已被抓起
来了!”闻听此讯，“大耳五”脑袋耷拉下来。

    “大耳五”被捕，雷州百姓欣喜若狂，但人们的喜悦
还仅仅是在心里，不敢喜形于色。这是因为：1997年8月，
枪杀武警战士的那个暴徒，竟然被有关部门以“保外就医”
的名义放了。暴徒从监狱走出来，办的第一件事就是在雷
州市最大的餐厅“园中园”酒楼举办庆贺酒会。他狂妄地
叫嚣：“别说杀一个武警，就是再杀两个，我也死不了!
”雷州市不大，暴徒的叫嚣不到一天的时间就传遍了全城。
一个黑社会分子为什么敢于有恃无恐地拍板叫阵？雷州的
老百姓心里清楚：暴徒的叔叔就是雷州市某副市长。雷州
市长倒了，还有没倒的呀!

    雷州市市长被抓，并不意味着“大耳五”会彻底完蛋。
老百姓很清楚，“大耳五”不仅用钱买通了雷州市市长，
还买通了湛江市委书记陈同庆。据传，陈同庆有一大爱好，
特喜欢喝“蓝带”啤酒。于是，“大耳五”投其所好，专
门整箱整箱地送“蓝带”给陈同庆。酒送得差不多了，“
大耳五”又拉陈同庆的儿子入伙“做生意”，再以“做生
意”为名给陈同庆送钱。黑帮团伙就这样与腐败官员勾结
在一起了。“大耳五”已经成了市委书记陈同庆家的座上
宾，当地谁还敢对“大耳五”一伙采取缉私行动？

    群众的恐惧心理与黑社会团伙分子的交代，证明了在
雷州半岛猖獗多年的黑社会分子的走私活动，与政府官员
的腐败行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同时，这也证明雷州半
岛社会治安的日益恶化是走私分子与腐败分子沆瀣一气的
结果。1998年9月13日，以北京官员为首的工作组果断采
取措施，将湛江市一些重要部门的政府官员共计30余人隔
离审查。同时，将市委书记陈同庆调离湛市，而陈同庆此
时还存侥幸心理，他说，让我准备一下，收拾一下东西。
北京官员说：不用了，你马上走，先去广州的广东省林业
厅报到。陈同庆来到广州，马上被有关部门宣布：隔离审
查。

    1998年11月5日，广东省副省长汤炳权曾召开新闻发
布会，向与会记者介绍了湛江市执法部门参与走私问题的
查处情况。汤炳权说，经查明：湛江市海关、边防等执法
部门与走私分子内外勾结，其中海关关长、副关长和调查
科科长都为走私分子开绿灯，使走私商品畅通无阻地经湛
江销往西南地区。目前已初步查出该市仅钢材、油、汽车
三种商品的走私案值就高达100亿元。   刘志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