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勇是近几年热衷于环保事业的一位艺术家，他的大
地环保“行为艺术”作品中，有两幅艺术图片被广东省委
宣传部和省环保局选定为环保宣传内容而印成海报张贴。
他对笔者说，由大地环保进一步转向人体环保，是他早就
酝酿的一个创作。然而，刚刚搞起来就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而这一切又发生在行为与观念颇为前卫的广州，这是他无
论如何也始料不及的。

    舒勇的《地球在流血》“行为艺术展示”创作于去年
11月4日， 但有这个设想却有几年了。他曾设想去请专业
模特儿，但专业模特儿通常同意在一个封闭的空间内，向
美术专业内的写生者展示自己的身体，而舒勇不仅要在一
个相对开放的环境内创作，要向她们身上涂抹各种颜料，
还要邀请环保界人士以及广州各新闻单位的记者到场，通
过他们将图像与照片见诸各媒体，这在全国当数首例，也
就因此而迟迟无合适人选。

    舒勇说， 这3位少女都是从各地到广州来“发展”的，
坦率地讲，头上戴着地球仪面罩、始终未露脸的两位，主
要是靠钱来说服的；只有一位从头至脚暴露无遗的小诗，
是来自一种共同对艺术、文明的崇高追求而产生的心灵默
契。

    创作在1间只有10多平方米的工作间里进行。 地上铺
满了刺目的白布，四面墙上、天棚上贴满了1998年夏天洪
灾的报道和近年来有关中国生态破坏的各种数据和事例。
3位一丝不挂的少女， 裸露着她们洁白无瑕的躯体，那丰
硕的乳房，连同头上、身边的地球仪，让人联想到了孕育
人类的地球母体。一切都是那样的圣洁。在20多位记者和
环保界人士的注视下，在闪光灯不停地闪烁和相机不断地
“咔嚓”声里，悲伤的《安魂曲》奏响了。长发披肩的舒
勇，上身赤裸，被黑底白字的“保护环境、人人有责”长
条标语缠绕，他开始创作。他先用画笔在光洁的女体上涂
绿色颜料，那是森林、草原的颜色，是地球母亲的保护色，
3位少女均匀自然的呼吸， 起伏微颤间形成一种充满生命
气息的脉动。突然，这和谐的绿色被恐怖的腥红所打破。
舒勇将一盆掺有动物血的红颜料从模特儿们头上劈头倒下，
顷刻，一股血腥的气息弥漫了全屋，少女的玉体上布满了
极端刺目的不和谐色调，她们按照预先构思，或做举臂呼
救状，或倒在地上扭曲、挣扎，小诗作出痛苦不堪的表情
……地球母亲遭到了无情的践踏和亵渎，快来拯救她吧！
这是一个寓意再明显不过了的主题。

    整个创作过程两个半小时。

    舒勇万万未料到的是：围绕着17岁的少女小诗所掀起
的一场风波，要远远大于他办的这场“行为艺术展示”本
身的影响。

    展示第二天，关于这次活动的消息配发着小诗的裸体
照片（身上涂满了颜料），便出现在广州的报纸上，电视
台也作了报道。据介绍，小诗平日里是寄住在广州的姨妈
家中的，姨妈在看到报纸的第二天就下了逐客令：“你一
个女孩子怎么不知羞？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人？你做的事情
我们负不起责任，你还是走吧！”就这样，小诗走出了姨
妈的家。她只好投奔相恋一年多的男友，男友在海珠区某
公司上班，谁料男友一见她就冷漠地说：“你还来找我做
什么？你真不知羞耻，把自己全脱光了给别人看！你走吧，
别再来找我！”就这样，男友也与她分手了。走在大街上，
她不时被人认出来，一些与她半生不熟的人见面也嬉皮笑
脸地说：“我在报纸上看到了你的……”甚至还有不怀好
意的人对她说：“你那样都肯干了，不如陪我晚上睡觉，
你开个价吧！多少钱都可以，总比让大家都看好……”小
诗失声痛哭。

    据了解，小诗是一年前从沈阳到广东“发展”的。她
家境一般，母亲给人看店，父亲因病提前退休在家养病，
全家为数不多的一点儿收入要供养她和两个弟弟上学太难，
她读到高一就辍了学，南下广东闯荡。小诗自小爱绘画，
来广东后，在深圳和广州做过摄影模特儿和杂志封面模特
儿。据舒勇介绍，这女孩子对艺术似乎有一种天生的崇尚，
她对舒勇讲：“我觉得人体是美的、圣洁的，这个活动本
身就是一件非同寻常的有意义的事情，值得我去做。”在
风波发生之后，这位17岁少女表现出了相当的平和与冷静，
她坦然地说自己没有后悔，如果今后有需要，自己仍然愿
意为艺术而“献身”。

    今年1月19日晚上， 笔者在广州南村路一间破破烂烂
的出租房内，找到了被称为行为艺术家的舒勇。他说，小
诗形象见诸媒体后招致亲友非议，目前仍在过着居无定所、
衣食无着的流浪生活。  马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