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警察因公殉职，2000多名群众自发赶来参加他的追悼会。

　　2001年7月15日，浙江安吉县殡仪馆有史以来规模最大、规格最高的一次追悼会，为一个普通警察举行。

　　阴云密布，暑热难当。泪水、汗水打湿了人们的衣襟，和着阵阵雷声为这名普通的交警送行！

　　2001年7月13日深夜，41岁的安吉县公安局交巡警大队副大队长兼交管股股长沈克诚，在抢救交通事故伤员时，一辆大货车突然失控冲向人群，在生死关头，沈克诚猛然将身边战友和受伤乘客推开，自己壮烈牺牲。

　　我们来到了这个名叫幽岭隧道的地方。眼前的一切，清朗静谧，一阵清风掠过，竹涛摇曳。然而，隧道口15米的山沟下那几根折断的竹子，又将我们无情地拉回到几天前的那个雨夜。就是在这里，在生死抉择的关头，共产党员沈克诚毫不犹豫地将生的希望给了别人。

　　生死瞬间

　　在交警大队办公室，沈俊很少说话。这个去年才从公安专科学校毕业的24岁的年轻人，那一夜，对于他来说，刻骨铭心，但又不愿想起。正是沈克诚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给了他美好的明天。

　　那天刚好是北京申奥成功的日子，我和中队的两名同事一起备勤。大约是晚上10时15分，北京申奥成功了，我和大家一样，兴奋地欢呼，这时，指挥中心打来电话，离县城20公里的04省道幽岭隧道口发生车祸，一辆双层大客车翻下15米深的路基。

　　我们到事发现场只花了10多分钟，就在我们下车时，后面又上来一辆警车，是沈克诚副大队长。

　　当时雨很大，四周一边漆黑，我们和沈队长一起拿了手电先下路基救人。我们把乘客都拉到路上，沈队长指挥大家先将重伤员送医院抢救，安排轻伤员在公路边等候。

　　人员基本救完后，大家都急着等车过来救伤员，朝着安吉方向的公路上张望，不少乘客背对隧道。我和另两名交警在沈队长旁边，向乘客询问事故经过，我根本不知道，危险已经近在咫尺。

　　“快闪开！快闪开！”我突然听到沈队长大声呼喊，紧接着就被人猛地推了一把，双膝着地摔在地上，这时我感觉到一个庞然大物从我的头顶上飞了过去，一下子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完全清醒过来，我已躺在了医院里。医生说，你们有个姓沈的副大队长牺牲了。什么？这种玩笑可以乱开？我一个一个病房找过去，真的，沈队长真的牺牲了。同事们说，当时，我们站的位置只能看到隧道口的一小段，沈队长看到一辆失控的大货车冲着我们撞过来的时候，距离只有30多米了。他大声喊叫着，用力把我和另一个叫杨长江的乘客推开，另一个民警听到喊声后跳到附近的坑里，我们脱险了，他自己却被货车撞得飞了出去。我倒地后，货车几乎是从我身上飞过去的，坠入了路基下。

　　后来我无数次地回想起那一幕。从沈队长发现货车到出事，有三四秒的时间，凭他的经验和机敏，他完全可以自己逃开，如果是那样的话，也许今天就没有我了。

　　安吉县交警大队教导员刘华是一个老警察，喜怒不形于色，他与沈克诚共事时间最长。沈克诚牺牲后，刘华嚎啕大哭，劝都劝不住。

　　7月13日晚上是我值班，沈克诚在他的办公室加班写材料，他还对我说：“今天要早点回去，可能赶得上看申奥的消息。”10点20分，报警电话来了，我冲到楼下，刚好碰到沈克诚推着自行车准备回家，他一把拉住我：“我去吧，你留在队里指挥。”他把自行车往大队大门外一靠就出发了。

　　20分钟后，电话过来，客车上没死人，我松了一口气。又过了5分钟，第二个电话来了，一个交警受伤了，我准备往医院赶。就在出门的时候，电话又响起来，交警王红卫带着哭腔：“沈队长受伤了，可能不行了……”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口，疯了一样冲到医院，我抱着他一路喊着跑到急救室，他闭着眼一动都不动。我死死盯着医生给他检查，可只有几分钟，医生就冲着我无奈地摇摇头，一床白被单盖住了克诚的脸。第二天早晨，我回到大队，一眼就看见克诚的自行车还靠在大门外，车还没来得及上锁。我蹲在自行车前，将车子摸了个遍。

　　克诚和我同事8年，是战友，也是朋友。他是我们交警大队加班最多的人。他是队里的笔杆子，每个月都要写四万多字的材料。1996年入党后，他加班更多了，我劝他多休息，他认真地对我说，我现在是一个共产党员了，想更多地做些工作。

　　沈克诚的办公桌上，放着一叠厚厚的稿纸，烟灰缸里还积着一堆烟蒂，仿佛昨天又加班到深夜。在抽屉里，撞弯的手机上还沾着血迹，跟随了他多年的传呼机的显示屏已被震碎，再也不会传出事故报警的消息。而在左边沈克诚最常用的一个抽屉里，除了一本党章和工作手册，还有四本被他暂扣的没得来及处理的驾驶证。

　　硬汉真情

　　吴财华是沈克诚的战友，也是他最好的朋友。沈克诚总是对他说：“我当警察不是为了当官，不是为了赚钱，我就是想，既然穿了这身警服，就要对得起警徽。”

　　部队复员后，沈克诚分到安吉供销社汽车队，工资每月有三四百块，那时候算高收入了，而且他已经学到一手很好的修车技术，我们都很羡慕他。后来，县公安局要招警察，他立即报了名，当时我们很吃惊，劝他说：“做警察每月工资才一两百元，有什么好的。你不想在汽车队干了，自己开了修车店，几年就发了。”克诚说：“不为别的，我就是喜欢那身警服。当一名警察，保一方平安，我感到很自豪。”后来，他真的做了交警，很多朋友都来和我说，克诚这人六亲不认，只要违章，他毫不含糊照章处理，我也曾经撞在他的“枪口”上，现在我还保存着一张他开给我的罚款单，上面有他的印章。我们的另一个朋友应洪发也吃过他的“苦头”。

　　一直坐在一旁的应洪发许久没有说话。听到这里，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了第一句话：“克诚是我的兄弟。”

　　我和沈克诚，可以说，比亲兄弟还要亲，一起当兵，一起复员，他有空的时候，我们两家人就在一起聚餐，我管他爱人叫嫂子，像一家人。我知道他做人很讲原则，当交警以后更是这样，所以虽然我是个司机，但很少去麻烦他。有一次，我开车不小心闯了红灯，被交警扣了驾驶证，我知道他的脾气，不敢自己去找他，就托嫂子带我去他办公室说情。嫂子上楼后，我和几个朋友等在楼下，心里正七上八下的，就听到克诚在楼上冲着我喊：“亏你想得出这个主意，违章了自己去接受处罚，别来找我。”边说边将罚款单从窗口扔了下来。朋友们问我：“他真是你兄弟？”我又气又羞，这家伙也太无情无义了，我再也不会理他了。

　　半个月后，嫂子来看我，无意中说起，克诚连他的外甥开车违章都不讲情面，气得外甥都不叫他舅舅了。我心里有点佩服他。后来，克诚打电话给我，说，别怪我，我是一个交警，职责就是维护交通安全。你是我的兄弟，你应该理解我。

　　我们好不容易在安吉孝丰镇街上找到这位机动三轮车司机时，他看了我们一眼就低下了头，一直念叨：“我对不起他。”后来，他向我们提出一个要求：我不想透露姓名。

　　那是几年前的事了，我在镇里开机动三轮车。有一次，我违章驾驶，给沈克诚扣住了，那时候他还是个普通交警。他把我的车拉到交警中队，非得照章罚款20元。我说了许多好话都没用。那时年轻气盛，急了就说，你扣了我吃饭的家伙，我就到你家去吃饭。我真的跟着他回家，他老婆端上饭菜，我二话不说大吃一通，他老婆跟他吵架，可沈克诚说：“你把他当成咱家客人好了。他不交罚金就是不能还车。”我在他家吃了几天饭，他还是不还车。我真火了，有一天晚上他和老婆散步，我冲上去就对他一顿狠揍，他被打得住了院，我也被拘留了。我家里人找到沈克诚说情，我一点都不抱希望，沈克诚这种难说话的人，这下肯定要整死我了。没想到，沈克诚做通了老婆的思想工作，对我家里人说：“你家也不富裕，他出来后交了罚款就行了。医药费就算了。”后来，沈克诚调离孝丰，我也没好意思再去见沈克诚。听说他的膝盖被我打得落下后遗症，一到阴雨天就疼。

　　一本带血的工作日志映入了我们的眼帘，这是出事当天沈克诚带在身上的，上面记录了沈克诚日常工作中的点点滴滴。然而，沈克诚一心为民的事迹却在战友、群众中传诵——英雄的光芒，不仅仅在那一瞬间，而是在一点一滴的积累中迸发……

　　冲在前头

　　沈利剑，安吉县公安局长。沈克诚生前最后一次到山西出差就是和他一起去的。朝夕相处的十多个日夜，让他对沈克诚的了解更深了。

　　沈克诚这人给我的最深印象，就是他太为别人着想了。这次去山西出差，汽车开到中途，发动机坏了，驾驶员在修车的时候被烫伤了。结果，接下来的6天时间，全都是沈克诚一个人开的车，一路修，一路开。每到一个目的地，别人总是先去安排住宿，而他总是和司机一起倒车、洗车。我劝他休息，他总是一笑：“不累，没事。”按理说，出差十多天，又开了那么多天的车，应该很累了。回来的当天，我们吃完饭晚上8点多就回到家了，可听说他第一件事就是先到办公室，查看出差那么多天来的事故情况，一直到晚上11点多才回家。

　　克诚舍己救人，绝不是偶然的。1993年夏天，那时他还在孝丰交警中队。有一天，孝丰镇北街一户居民家起火了，克诚和另一个民警接到消息后，马上赶到现场扑救。正在大家奋力救火、抢救财产时，一位妇女突然大哭大喊起来，说是一只液化气瓶还在屋里。大家立马紧张起来，液化气瓶一旦爆炸，后果可想而知。克诚向中队长请战后，拿起一盆水将自己淋得透湿，冲进火海，背出了液化气瓶。公安局的人只要认识克诚的都知道，危险时刻，克诚总是冲在前面。

　　听到这里，出事那天也在现场的交警陈海强插话进来。

　　真的，沈克诚就是这样的人，这次也一样。我刚来交警大队时，就看见他下巴上有一条蛮明显的疤，我问他怎么回事，他只轻描淡写地说，在部队里留下的。我只当是普通皮外伤，也就没多大留意。后来，听他的战友讲，那时部队因建设需要，要进行一项乙炔发生器的试制工作。乙炔是要爆炸的东西啊，克诚明知试验危险性很大，还是自告奋勇，一个人承担了试制工作。结果，在一次试验中，果真发生了爆炸，他的下颌当场就粉碎性骨折，下巴里从此留下了一根钢丝，直到死。那天，他老婆拿出一本沈克诚的“三等甲级残疾革命军人”证书，我才知道，他是残疾军人。当时我非常惊讶。我问过其他几个和他共事过多年的老交警，他们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么大的事，沈克诚他从来没对我们提起过。

　　沿着一条新建成的山路，我们来到沈克诚出生的名叫里庚的小村庄，沈克诚母亲的农家小楼简洁又简陋，一如英雄的质朴。建造进村的那条山路，沈克诚曾捐资1000元，是捐资最多的一个人。村民们说，我们到现在都感谢他。

　　赤子情怀

　　在沈克诚的追悼会上，一位叫唐云清的老人，一进门就在沈克诚的棺前长跪不起，老泪纵横，别人怎么拉都拉不起来。交警大队的人都知道，克诚的死对这个孤寡老人来说，不啻丧子之痛。

　　我的命好几次都是克诚救的，没有他，我活不到今天。

　　1995年克诚调到大队当办公室主任，我在传达室上班。看我孤身一人，他对我说：“有什么事你尽管找我！”这可不是客气话，他真的把我当作自己的亲生父母一样照顾。我多次住院开刀，都是克诚帮我垫的钱，使我重新活了过来。后来我调到大队停车场，每年过年，克诚怕我一个人冷清，年初一总要来拜个年。克诚出事的那天晚上，他们没来得及通知我，我是第二天早上5点多在加油站听人说的，这时，大队里把送克诚去医院的警车送来清洗，那上面满是克诚的血和脑浆啊！我一边哭，一边洗，后来手抖得洗不下去。洗完车我就赶到殡仪馆，对克诚说：“你答应我的事从来没有不做到，你说过，我死了，你送我‘上山’。可这次，你怎么反倒让我送你啊！”

　　沈克诚母亲叶小梅虚弱地躺在躺椅上，胳膊上吊着点滴。她的嘴唇一直在颤抖，但没有眼泪。克诚姐姐说，妈妈的泪，都为小诚流干了。

　　我们兄弟姐妹四个，爸妈最疼的就是小诚。父亲身体一直不好，起先一直以为是胃病，我就打电话给小诚，叫他陪爸爸去医院。他开始答应了，结果后来竟然叫表妹陪爸爸去了。我知道了就很不高兴：“你真的这么忙？”

　　但小诚的的确确是个孝子。每年过年他回家，兜里装的工资奖金，都给了我妈，还给两个弟媳，他说，感谢她们平时对妈的照顾。前年年底，爸爸查出是胰腺癌，克诚知道后，很难过。农历正月廿四这天，小诚带着从医生那里配来的杜冷丁回家看爸。他在爸的耳边说：“爸，我手头上还有工作，明天早上要赶回去。等办完事，我再来看你！”爸爸说话已经很困难了：“儿子，我难受。你的孝心我知道，你帮我买一瓶安眠药，让我去吧……”小诚托着爸爸的手，眼泪沿着爸爸的手臂一颗颗地滚下来，他哭着说：“爸，我照顾你的时间太少了，你别难过，等你好了，我一定多来看你和妈。”谁知，第二天早晨5点，父亲就去世了。

　　说到这一段，沈克诚的姐姐托着母亲的手给我们做示范，而这时，母亲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4个孩子中，数小诚最懂事，很小的时候就会帮大人劈柴、挑水。19岁那年，他去山西当了兵。他下巴被炸伤那次，我知道后第二天就借钱赶到部队，医生说，他的下巴骨碎掉了，只能用钢丝接牢。可怜的孩子，直到死，下巴里还埋着那根钢丝。

　　他当上警察后，工作特别忙，可是，每年的年夜饭，他都要带一家人回来吃。一年一次的团圆饭，是我们全家最开心的日子。可是，不管吃饭到多晚，小诚一定要赶回县城，因为每年春节他都要在单位值班。

　　平时他没空来看我，我就进城去看他，可是每次他都没空陪我。今年6月底，我又去看他，他把空调、电视打开，就要去上班。我不高兴了：“我是来看你的，你不在，我来有什么意思？”后来，我一个人在家里实在闷得慌，就到他姑姑家去了。结果半夜他来了电话，急得要命：“我才回家，妈妈不见了。”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儿子……

　　沈克诚的家，在安吉县城天目新村。不大的客厅中央安放着他的遗像，遗像的右下角，搁着一枚警徽，这是出事时他戴在帽子上的。左下角，插着一张撕下的台历，将时间永远地定格在2001年7月13日……

　　英雄无悔

　　37岁的徐冬梅说话的时候一直深情地望着遗像上丈夫英俊的面庞。她说，以前我和他聊天，他就这样看着我。

　　我们结婚15年，真正在一起的时间真的不多，他给我的似乎总是无尽的等待。开始时两地分居，后来好不容易到了一起，他又经常加班加点，常常深夜时分，女儿睡了，我一个人躺在床上，等他开锁的那一声。

　　当了警察后，他工作起来劲头十足。我生病，女儿生病，他都没空陪我们去医院。双休日别说了，大小节日他也从来没在家里休息过，即使除夕晚上全家回老家吃年夜饭，当天晚上也一定要赶回县城。有一年除夕，我们借了一辆朋友的车，返回时汽车坏在野外，克诚忙着修车，我和女儿冷得瑟瑟发抖，这时，车上的收音机里传来新年钟声，而当时漫天大雪。我问他：“不回行吗？”克诚说：“不行。”我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一夜。

　　克诚就是太要工作了，其实他这人心蛮细的。我的生日、女儿的生日，他都记得，虽然他不会送花、送香水什么的，但我们一家三口一定到饭店去吃一顿，然后到公园去散步、谈天。女儿拉着我们的手，不停地笑。晚上我们在家里唱卡拉OK，克诚最喜欢唱《迟来的爱》，我和女儿都爱听。

　　7月13日晚上6点，他难得回来吃晚饭，吃完饭又把碗洗了，还讨好地对我说：“我出差回来，你不好好看看我？”他表现这么“主动”，我知道他肯定又要去加班了。我说：“刚出差回来就别去了，在家陪我和女儿吧。”克诚笑了笑：“半小时我就回来。”

　　那天晚上的雨特别大，我一直等到11点克诚也没有回来，给他打传呼、手机，都没有反应。后来，有人打电话来说克诚受了点伤，我赶紧拿了钱冒着大雨赶到医院，谁知看到的只是白被单下的丈夫……

　　沈克诚今年13岁的女儿，小学刚毕业，面对母亲伤心的眼泪，她想得更多的是和父亲在一起的欢乐时光。

　　爸爸平时最宝贝我了，妈妈骂我，都是爸爸帮我说话。他很忙，很少在家，但只要在家，他都会陪我玩，吃完饭，要么跟我散步，要么陪我下棋，我的国际象棋下得可好了，都是跟爸爸学的。10日那天晚上，爸爸刚出差回来，很累了，想睡觉，我硬拖他起来下棋，他陪我下了一盘国际象棋，这是爸爸陪我下的最后一盘棋。

　　爸爸出事那天晚上，我睡得迷迷糊糊的，被别人接到医院，说爸爸死了。我不相信，我觉得在做梦。后来在追悼会上，看见爸爸躺在那里，我就对自己说，老爸睡着了，谁说他死了，不信，你看，他的警服还挂在那里呢！以前人家给我一个护身符，后来有人说，戴了这个，爸爸就进不了门了，我马上就摘掉了。妈妈说，爸爸肯定会回来的，在梦里。我真想赶快在梦里见到爸爸，我会跟他说：“爸爸，你快回来！”

　　追悼会前，安吉县公安局领导问徐冬梅有什么要求，徐冬梅说：“只有一个，给沈克诚盖上一面党旗。”就这样，共产党员沈克诚盖着鲜红的党旗走完了人生的最后旅程。 本报记者柏建斌　熊晓燕　胡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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