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期市场大透视———关注篇

　　暑假不应该只属于城市的孩子，农村的孩子是怎样度过暑假的？笔者在 采访中发现，占学生大多数的农村孩子成为被遗忘的群体。

　　不轻松的假期

　　当城里的孩子正在忙着上暑期班、夏令营或出国旅游的时候，向小玲却 和自己的两个哥哥一起，一把泥巴一把汗地帮父亲收割水稻，光脚丫浸在及 踝的泥水中，刚下过小雨的水田里湿热难当，无数小飞虫绕着她头上的破草 帽打转。她忙得连与笔者聊聊天的工夫都没有。这一个暑假，读初一的她哪 里也不去，除了做作业便是帮家里干农活。

　　小玲所在的清远市清城区横荷镇百嘉村离大都市广州只有60公里，已 经16岁的她却从没到过广州。这个小村落里有四五十户人家，百来个孩子 ，大多数从来没有出过远门。在长达两个月的假期里，孩子们大的到田里干 农活，小的在家里做做饭、洗洗衣服，剩下的时间也只能在家里呆着，或者 光着脚在野地里乱跑，许多孩子没有大人管———大人们都到城里打工去了 。小玲的大哥向锡红唯一的乐趣，就是早上和傍晚的时候和伙伴们一起到镇 里的小学打打篮球。后来，他们的爸爸见3个孩子实在闷得慌，便想办法借 来一台小小的电子游戏机，三兄妹就玩得不亦乐乎。

　　我们离开百嘉村的时候，在村口的竹林里见到了六岁的向杏仪，满身污 泥的她带着妹妹正在拾柴火。一开始略带羞涩的小姐妹俩，见到笔者掏出相 机要给她们照相，便好奇地围了上来，手里还拿着拾来的树枝。当笔者问道 ：“想不想去广州玩？”孩子的眼里闪亮了一下，说：“想！”接着神情却 黯淡下来：“可是我家没钱，阿爸阿妈又忙……”

　　这就是百嘉村孩子们的暑假，而百嘉在清远已经是中等水平的村子了。 即使在珠江三角洲，干农活也是许多农村孩子假期的内容。在德庆县官圩镇 大满村，已读初中二年级的徐英兰天没亮就第一个起床，给父母做好早餐。 她吃过以后，就与父母一起到田里割谷。她家有5亩责任田，地里还种了花 生和肉桂，活儿总是忙不完。晚上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她还争着下厨做饭 ，她知道父母供自己读书不容易，所以放假了就尽可能帮家里多干点活。晚 上大人们都出去乘凉了，徐英兰就把自己关在房内，伏在昏暗的灯光下温习 功课。她从来没有摸过电脑，也不知道过山车和夏令营。她只有一个梦想， 通过自己的努力考上大学，用自己的知识改写祖祖辈辈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历 史。

　　不快乐的孩子

　　假期里当城里的孩子在为怎样花钱犯难的时候，一些农村的孩子却在为 怎样挣钱发愁。电白县沙琅镇丰水江村老汪家的几个孩子今年的假期一直没 有开心过。他们家承包的几十亩果园由于虫害和大雨，严重歉收，可能连化 肥农药的钱都赚不回来。如何为几个孩子赚够下学期的学费，成了他们家最 忧心的问题。假期里孩子们都被发动起来，果园里还有残存的荔枝、龙眼， 孩子们一点点地挑出来，拿到街上叫卖。每天清早，15岁的阿华还要带着 弟弟、妹妹上山采蘑菇，送到几十里外的县城餐馆；家里的鸡蛋也不舍得吃 ，全都拿去换钱。就这样，孩子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凑齐学费。

　　要在暑假里为自己赚学费的农村孩子不止阿华几个。近期，在南海、高 明、三水等地的大排挡里，突然多了许多卖唱的小女孩。她们从几岁到十几 岁都有，都是从偏远的农村过来的。一些老乡控制着她们，让她们睡在出租 屋里，经过简单的培训后，就让她们背着破吉它出去卖唱。虽然唱一首歌只 要两块钱，但还是没有多少人感兴趣；即使唱了歌，有时还不一定能拿到钱 ，被打被骂被赶走也是常有的事情。为了上学，流过眼泪之后，她们还得继 续唱。

　　不一样的条件

　　看着孩子们与城里孩子的差距越拉越大，清远市教育局局长庄梅钰深表 忧虑。作为一个在乡村中小学教了30多年书的基层教育工作者，他对农村 孩子这种放任自流的假期生活有着深刻的体会。谈到孩子们搞活动的难处， 庄局长说，主要是没钱。现在农民负担是一个敏感话题，上级部门一直强调 要为农民减负，可是搞什么活动不需要钱？如果收费，只要有一个家长反对 ，活动就要泡汤。上级对减轻农民负担、乱收费的问题抓得很紧，一不小心 就是“犯错误”了。家长们也不是不愿意出钱，而是确实没什么钱。搞素质 教育需要设备、设施，需要资金投入，没有钱，什么事也做不了。庄梅钰说 ，即使要搞一点力所能及的活动，比如说假期里组织孩子回校活动，都是困 难重重。孩子们已经是家里的劳动力了，父母出外打工，屋里屋外的家务、 田地里的农活，都要孩子们来干。另一方面，老师们自己也要下地干活，没 有时间，没有精力。庄梅钰深有感触地说：“孩子、老师都不容易啊！”

　　广东省社科院社会学与人口学研究所青年学者张应祥认为，城乡孩子暑 假生活的差异，折射出的正是中国社会城乡二元社会的差别，城乡的生活水 平和发展机会根本无法相比。他认为，从社会竞争的角度看，由于城乡竞争 起点的不同，对农村孩子来说这是不公平的，而这种不公平的竞争又进一步 强化了城乡差别。缩小城乡差别的唯一办法是发展经济，加快农村城市化进 程。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政府应该加大对农村教育的投入。同时，社会也 应该加大对农村孩子课余生活的关注，尽可能地为他们提供一些增长见识开 阔视野的机会。例如，在较大范围内实行城乡家庭孩子的“一帮一”交流， 让平时缺乏相互了解的城乡孩子相互学习，加强沟通，应该说这是在目前条 件下相对现实可行的一种模式。本报记者 项仙君 梅志清 实习生 周洁莹 通讯员 戚华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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