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1：袁老太握紧双拳捶着自己的头部伤心地说：“他老是打我这里，真痛啊！”张小奋／摄

　　儿孙满堂，本应享受天伦之乐。但是，顺德市北镇碧江村有位风烛残年的老太太虽然儿孙满堂，却长年遭到亲生长子的毒打虐待，生活十分悲惨……

　　拳打脚踢动辄克扣

　　新快报记者张小奋赵峻实习生余跃华邬周云杨莉

　　7月11日中午12时10分许，记者辗转来到依山傍水的碧江村。几经周折，在一条破落的巷子里找到了苏家。记者正欲走进苏家，小巷深处突然窜出两条黄毛大狗直朝记者扑来，拦住了记者的去路。

　　“苏家的母子矛盾在我们碧江村家喻户晓！”

　　据该村一名姓梁的小姐向记者反映：苏家家境贫困，他们母子、婆媳之间的冲突在全村已是家喻户晓，据梁小姐称：苏家有三个儿子，大儿子结婚不久就分了家，育有一男一女。老太太袁某跟大儿子一起住，但各起炉灶。大儿子现靠开摩托车搭客赚点薄钱，其媳妇做钟点工，家庭经济拮据。苏家的房子由破旧的祖屋和另一座平房构成，总面积约300平方米，其中祖屋由袁老太太和大儿子居住，平房的三间小屋出租给外地民工，每间房可收每月100多元租金，这样，他们每月从三间小屋获得的收入就差不多有400元，这笔钱由老太太和大儿子平分。

　　喝了酒就打母亲，有人去劝还会打得更狠

　　记者在碧江村的一家士多店打探苏家长子虐待老母亲一事，村民们纷纷表示，村里人对这件事已习以为常了。一村民说：“他家的母子矛盾、婆媳矛盾在我们碧江村是出名的！”

　　一位苏姓女村民自称是其邻居，说到这件事时，她语气中对老太太充满了同情与无奈。她说，袁老太太含辛茹苦地把儿子养大，如今人到暮年，不但没有得到赡养，反而经常受到长子的虐待，双方稍有不和，老太太即会惨遭拳脚加身。

　　据另一村民反映，有时候是苏家长子喝了酒就打老母亲，有时候仅仅因为老太太电灯开得时间长了一些，也会遭到责骂。村民们说，经常可以看到老太太被打得鼻青脸肿，遍体鳞伤，样子十分可怜。往往到了午夜时分，村民还能听到打骂声。起初大家都会走出去看看，并上前劝阻，但现在大家对这种现象已经屡见不鲜了，有时去劝阻，苏家儿子还会打得更狠，所以大家现在都不敢劝了。

　　“庆祝”老母亲生日要收5元煤气费

　　在采访过程中，村里一位姓梁的妇女向记者讲述了苏家另一件令人气愤的事：上个月的某一天，老太太生日，其长子“表孝心”要为老母亲生日“庆祝”一番，聚餐后，大儿子开始拿出计算器算钱，并大言不惭地说：“一罐煤气50元，用了一个小时，就收你5块钱吧。”当时，听到“孝子”如是说，袁老太心都碎了，泪水直往心底里流。据梁女士称：苏家各种费用都计得很清楚，无论是水电费等日常开支，还是祭祀祖宗所花的冥纸、花烛等费用，也都要老母亲分摊。

　　更令人震惊的是，在长期的“耳濡目染”之下，苏家十多岁的长孙也学会了在父母对奶奶拳打脚踢的时候，帮着对老人又打又骂，并向奶奶投掷小石子。“衰人奶，死人奶，你还没死！”竟然成了孙子的口头禅。

　　据了解，一些村民们也说曾报过警，碧江派出所和村办事处也曾到苏家去调解，但是苏家长子屡劝不改，派出所也束手无策。

　　据梁女士说，苏家母子关系之所以这样坏，可能与其大儿媳紧密相关。当初，苏家长子结婚后，其媳妇一时找不到工作，整天闲在家里，袁老太颇有微词。由于袁老太与他们同屋生活，时间一长，婆媳矛盾就爆发了。最后发展到袁老太一度要把儿媳赶出家门，并把一些很脏的东西放在儿媳的床上。儿媳对此十分气愤，曾搬出去住了一段时间。据说，老太有一次还在房子的地上划了一条线，说：“不要走过我的地方！”母子、婆媳之间的关系因此极度恶化。

　　“如果我是本地人，一定把她儿子狠狠打一顿！”

　　租住在苏家附近的一位四川籍民工黄某说：他们租住这里已两年了，对苏家长子长期打老母亲的情况非常了解。

　　提起这件事，他愤怒地说：我实在看不惯，每次听到老太太的惨叫声，我真想冲过去揍她儿子一顿。但我是外地人，为了生计来到这里，不敢得罪他们。“如果我是本地人，我一定出去把她儿子狠狠打一顿！”

　　另一卢姓民工说，有一次下班回来，正巧看见老太太颤颤巍巍地提着一桶水从我们的大门走了出来，便问了个究竟，原来老太太是来讨水喝的。“原先只知道老太太因用电而遭儿子斥责，想不到还要讨水吃！”。据民工们反映，老太太的老伴很少回祖屋，对大儿子毒打老太一事置之不理。

　　图2：袁老太屋子里就得这么些破家当。张小奋／摄

　　苏家老三自揭家丑

　　新快报记者张小奋赵峻实习生余跃华邬周云

　　再赴碧江采访，巧遇苏家老三

　　7月20日，记者再次深入碧江村，对“不孝子虐待老母”一事进行了进一步的采访。当天上午10时30分，记者来到碧江派出所。在表明采访意图后，该所郭所长十分重视，亲自查阅报案记录，并询问警员是否受理过苏家长子打老母的案件。经过一番查找后，郭所长说“未发现有苏家的报案记录”，随后为记者提供了一份苏家的户籍证明。郭所长建议记者到居委会和妇联等相关部门去调查，他说，“家庭纠纷案一般由妇联直接受理。”

　　接着，记者来到了碧江村办事处妇联办公室。妇联李主任反映：今年2月12日，妇联确实接到过袁老太太被其长子虐打的投诉，妇联曾两度前往苏家进行调查。老太太的儿子告诉妇联的工作人员说，他们对老太太很好，主要是老太太精神有问题，患有老年痴呆症，大小便失禁，弄得到处臭气冲天，肮脏不堪。

　　正当记者在妇联采访时，袁老太的三儿子苏志俭恰好来到办事处。李主任向他介绍了记者一行。

　　据了解，苏家属于农业户口，袁老太太共育有四男五女，有一个儿子给了别人。五个女儿都已出嫁。当记者问及其母被大哥虐打的情况时，苏志俭起初一脸无奈，吞吞吐吐，看似不愿“家丑”外扬。记者于是试探地提出想到袁老太住处采访，苏志俭竟应允了。

　　一路上，苏志俭开始气愤地揭露其大哥虐待母亲的种种恶劣行径，并向记者一一证实了其街坊以及租屋的民工们所反映的事实。

　　老太太：他老是打我，可真痛啊！

　　在苏志俭指引下，记者来到了老太太所居住的小屋。这是一间由红砖砌成的小瓦房，没有经过粉刷的红砖暴露在烈日之下，显得残旧而破落。一进门，就见到一个只有十几平方米的小厅，摆设十分简陋杂乱。地上堆满了火炉、柴火和锅、盆、碗、筷等，几乎占了整个小厅的一半。小屋的墙壁已被烟火熏得乌黑一片。小火炉向外冒出的烟弥漫在整个小小的房间，呛得记者连连咳嗽。小厅的另一边放着一张破旧的木沙发，而沙发上的衣服却叠得整整齐齐，羸弱的老太太坐在沙发上，双脚被木炭染得黑乎乎的，但穿着十分整洁。

　　老太太沮丧地对记者说，大儿子经常打她，有一次大儿子拿着一根竹子压在老太太的小腿上，老太太痛得“啊、啊”直叫，而大儿子却边压边快意地说：“真过瘾啊！真过瘾啊！”还有一次，大儿子打得她额头起了个大包，三儿子向大儿子问起这件事的时候，大儿子却说，那是老太太不小心自己跌倒摔伤的。每当邻居过来劝架，大儿子总是恶狠狠地说：“我们家的事，用不着你们管！”而有时当大儿子打她的时候，孙子也在旁帮着爸爸追着奶奶打。大儿子不仅不喝止，反而对他儿子说：“不用怕，不用怕，打她！打她！”

　　当说到伤心处，老太太握紧双拳对着自己的头部和胸口，悲愤地说：“他老是打我这里，可真痛啊！我孤零零的一个老太婆，不给我钱，也不给我水，病了也没人理。”说着浑浊的双眼闪着点点泪光。

　　苏家老三：如果大哥不管，那么我来管！

　　随后，记者来到了苏家三儿子苏志俭的家。其父苏老先生躺在一张椅子上，目光呆滞，对记者问起的袁老太一事充耳不闻，毫无反应。

　　在记者的采访过程中，苏志俭一直跟随在记者身边。当记者要离开碧江村时，他热情地把记者送到了村口。苏志俭对记者说，大哥性情暴躁，动不动就大打出手。他屡次劝说，都没有办法让母亲摆脱困境。他说，自从三兄弟成家立业后，大哥负责赡养老母，而老爹由“我和二哥包养”。

　　苏志俭称：为人之子，总不能看着父母无家可归，流浪街头。他坦言：“如果大哥不管老母了，我将承担起赡养母亲的责任。”

　　记者在苏家采访的时候，见到苏家长子骑着自行车一阵风似的出门去了。截至记者离开苏家时，再也没有见到他的踪影。

　　记者手记：家庭暴力摧残身心

　　新快报记者 张小奋

　　“尊敬长辈，赡养父母”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我国的《老年人权益保障法》等一系列法律都对保障老年人合法权益作出过明确规定，《婚姻法》修改草案再次对此加以强调，并对一些条文进行了补充。但据了解，全国妇联的调查表明，我国的家庭存在家庭暴力。令人不解的是，全国审判机关受理的家庭暴力案件却寥寥无几，稳中有降。各地专门为家庭暴力受害者开设的“家庭暴力伤害鉴定”也倍受冷落。

　　事实上，我国对于家庭暴力并非“无法可依”。但大部分家庭暴力案件由于未达到规定的伤害程度而不被受理。受害者不愿“家丑外扬”的心态，使家庭暴力存在一定的隐蔽性。另一方面，“清官难断家务事”的传统观念，也使执法人员对家庭暴力问题不愿介入、重视不够，多是进行调解，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处罚很少。这种局面恐怕有待全社会共同关注、共同努力，才能得到根本的改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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