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班主任老师王晓玲的请求下，秦皇岛市某专科学校机电信息系4名风华正茂的大学生，前去帮助驱赶赖在家中不走的老师的前夫，但老师在盛怒之下给前夫灌下盐酸将其毒死。始料不及的血案在瞬间发生，完全不知内情的学生被卷入其中。杜晓和杨林已在看守所里度过漫长的4个月。阎军被关押一个月后获准取保候审，王亮则在案发后离家出走，半年过去仍杳无音信。这4名学生到底是受害者还是“杀人帮凶”？又是谁将他们引入了令人心悸的命案？

　　老师的请求无法拒绝

　　2001年1月4日下午，秦皇岛市某专科学校正式放假。下课后，机电信息系班长阎军和同班的杜晓被班主任王晓玲老师叫住。王晓玲是一个非常受人尊重的好老师，她不仅课讲的好，而且工作认真负责，在学生中口碑很好。王晓玲对他们说：“我家有点事，今天晚上你们找几个男同学来帮帮我。”

　　当天下午6时，王晓玲带着阎军、杜晓和另两名机电信息系的同学去一家小饭店请大家吃饺子，还破例允许他们每人喝一杯啤酒。王晓玲显得很忧郁，什么都没吃，她端起一杯啤酒，默默地看学生们吃饭，然后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平时老师对你们怎样？”

　　“那还用说，我们还是第一次遇到您这样的好老师。”学生们由衷地回答。于是王晓玲说：“老师遇到了困难，想求你们帮个忙，不知道你们肯不肯？”学生们不假思索地回答：“有什么事您就说吧，只要我们能做到，一定会努力去做。”

　　听到学生们的回答，王晓玲笑了，但眼中却噙满泪水。她转过身去，试图掩饰自己的失态。过了很长时间，王晓玲才平静地说：“我一向都非常要强，无论自己遇到什么事都不愿告诉任何人，更不愿意让自己的学生知道。3年来，我一直生活在噩梦中，连我的女儿也跟着受尽惊吓。现在春节就要到了，我们母女俩简直不知道该怎样过这个年。我实在没有办法，你们一走，就更没有可以帮助我的人了……”

　　王晓玲平时说话做事雷厉风行，学生们私下都叫她“女强人”。她的眼泪让同学们感到非常意外。他们瞪大眼睛，吃惊地看着痛不欲生的老师。王晓玲哽咽地向学生们讲述起自己不幸的婚姻和正在经历着的尴尬境遇。

　　　女教师再婚错嫁无赖

　　王晓玲早年与丈夫离异，独自带着女儿思思生活。1997年经人介绍认识了姜身良，姜自称毕业于黑龙江大学，曾在一个非常好的单位工作，因挪用300万元公款，才躲到秦皇岛。姜身良戴着金边眼镜，看上去文静和气，风度翩翩，很快赢得了王晓玲的心。1997年12月两人结婚。

　　婚后不久，姜身良就露出了本来面目。他整天呆在家里看电视，根本不出去工作，全家的生活只靠王晓玲一个人的工资维持。姜身良脾气也越来越大，俨然成了王晓玲家的“太上皇”。婚后仅仅3个月，他就动手打王晓玲。有一次姜身良竟抡起钢精锅狠命地砸王晓玲的头，思思上前阻拦，姜身良一拳打在孩子的鼻子上，把眼镜都砸烂了，思思流了很多鼻血。王晓玲母女对姜身良又恨又怕。

　　最让王晓玲无法忍受的是，这个无赖男人竟然对王晓玲12岁的女儿起了坏心。1998年夏天，王晓玲上班后只有女儿思思在家，姜身良突然凑过来，对思思动手动脚，把孩子吓得大叫着跑了出去。

　　王晓玲选择再婚，本来是希望找到一个可以相伴终生的人，却错嫁了这样一个无赖。婚后不到半年，王晓玲就与姜身良分居，并开始为结束这段让她后悔一生的婚姻奔波。

　　得知王晓玲想和自己离婚，姜身良大骂：“想离婚，没门儿。不怕死，你就试试看，我把你们全宰了，把整座楼都炸平……”

　　姜身良的话让王晓玲母女心惊胆战，但更坚定了王晓玲离婚的决心。王晓玲找到妇联和街道的干部寻求帮助。经过将近一年的奔波，1999年7月终于与姜身良离婚。

　　“既然我们已经离婚，你为什么还呆在我家不走。”离婚后姜身良仍住在王晓玲家，毫不客气地大吃大喝，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王晓玲不得不继续和他谈判。

　　“别给脸不要脸。住在你家是看得起你，我就是不走，看你怎么办。”姜身良一副无赖嘴脸，王晓玲气得浑身发抖。

　　一次次交涉，每次都不欢而散，王晓玲也曾找过当地居委会和派出所，但人家都认为是家庭矛盾，只进行了调解，并未处理姜身良。有一次王晓玲说：“这不是你的家，你走吧。”姜身良就将王晓玲打倒在地，并用脚用力踩她的胸脯，致使王晓玲头部外伤、头皮血肿，额下软组织挫伤、胸外伤、胸壁挫伤、左乳腺外暴力挫挤伤。

　　　血案发生在意料之外

　　1月7日晚上，王晓玲请4位学生吃饭时，只说请他们将姜身良赶出去。王晓玲估计，在4位年轻小伙子面前，姜身良一定会知难而退，卷铺盖走人，不再骚扰自己。但随后发生的事情不仅学生们没有想到，连王晓玲也未曾料到。

　　学生们随王晓玲回到家时，姜身良没在家，他们一直到晚上8时，才等到了外出回来的姜身良。学生们要姜身良立刻离开王家。姜见王晓玲请来了帮手，起初有些紧张，当发现只是几个学生时，又恢复了无赖相。他大骂：“你们这些小崽子算什么东西。老子的事要你们管。我就是不走看你们怎么办。”他挥舞着手臂唾沫横飞地叫骂，4名学生被激怒了，在老师的安排下，他们动手打了姜身良。

　　姜身良寡不敌众，拎着行李骂骂咧咧地离开了王家。因为阎军事先已经买好了当天晚上回家的火车票，征得老师同意后就先走了。王晓玲担心姜身良再返回来报复，让其他三名同学坐一会儿再走。果不出王晓玲所料，没过半小时，姜身良又“杀”了回来，在他的身后还跟着几名公安人员。

　　原来姜身良离开后拨打110报了警。公安干警随姜身良来到了王家后，姜身良又说这只是家庭内部矛盾，要求自行解决。王晓玲怕事情闹大会连累学生，也同意自己解决。

　　110干警离开后，姜身良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开始用不堪入耳的恶毒语言侮辱王晓玲和学生们。为人师表的王晓玲在学生面前遭到这样的侮辱，愤怒渐渐地战胜了理智。

　　“揍他，狠狠地揍他。”王晓玲指挥着学生一同围攻正在眉飞色舞地讲脏话的姜身良。在打斗中姜一度被打昏，王晓玲让3名同学将他抬出去，放到楼下的小房里，并将他的双手捆住。在抬动的过程中姜身良醒了过来，继续咬牙切齿地叫骂。这时的姜身良满脸鼻血，不停扭动着身体，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王晓玲，凶残地威胁说日后一定要找学生“算账”，要将王晓玲和她的女儿全部杀死，将整幢楼都炸成平地。

　　看着这个让自己受尽折磨的恶魔，王晓玲冲上去照着姜身良狠狠地扇了几个耳光，然后按住姜身良的脑袋，顺手摸起放在旁边的一瓶冲洗厕所的盐酸灌进姜身良的嘴里。很快姜身良就不动了。

　　1月7日，秦皇岛市警方在接到一市民的举报后，很快就侦破了此案。经法医鉴定，姜身良的死亡原因是由口腔摄入大量盐酸至食道、气管、肺叶，造成这些器官大面积灼伤，引起循环衰竭导致疼痛性休克死亡。

　　随即，王晓玲和已回家过年的涉案学生杨林、杜晓、阎军被抓捕归案。听到风声后，学生王亮干脆就没敢回家，至今下落不明。随后，秦皇岛市检察院于2月9日批准将王晓玲和涉案的学生杜晓、杨林逮捕。

　　四名学生是不是罪犯

　　4名学生的家长从河北、山西、河南等地赶到秦皇岛，当获知孩子们可能会以间接故意杀人罪被起诉时，家长们非常不平。他们流着泪质问：“孩子们在我们身边十几年没有任何问题，为什么上大学仅短短的几个月就变成了犯罪嫌疑人？我们的孩子到底是受害者还是罪犯？”

　　承办此案的公安人员证实，王晓玲在请学生帮助驱逐前夫时，并未告诉学生有杀害前夫的打算。王晓玲也曾向办案民警交代，自己当时并不想杀害姜身良，只是希望借助人多势众将他赶走，不料酿成了命案。

　　学生和家长们一致认为，不应该将这起命案等同于社会上一般意义上的命案，而是班主任老师王晓玲利用管理学生的特权，迫使、欺骗学生参与的一起特殊的刑事案件。虽然在驱逐姜身良的时候发生过打斗，但公安部门的法医鉴定表明，姜身良的死因是王晓玲老师灌盐酸导致的，学生们所打的外伤均无致命伤。也就是说，杀害姜身良的是王晓玲老师，而不是学生们。

　　另外，他们认为王晓玲给姜身良灌盐酸的过程中，告诉学生灌的是“昏迷药”。所以，学生们对王晓玲用盐酸杀害姜身良的细节并不知情。家长们认为，学生们既没有杀人动机，也没有参与预谋，不应该算作“杀人帮凶”。孩子们经过多年的努力才得以进入高校学习，在老师的蒙蔽和胁迫下，陷入这起令人心悸的命案，在一定意义上说，他们也应该算作受害者。

　　王亮自从案发之后，一直没敢回家，他的父亲王月清更是心急如焚。王月清告诉记者，出事以来，他和妻子整天以泪洗面，春节也在为寻找孩子的下落奔忙。王亮今年只有18岁，来秦皇岛上学前，从来没有独自生活过，社会经验少得可怜。孩子到底流浪到了哪里？他有没有受欺侮？会不会在逃亡的过程中学坏？他们感到非常担心。

　　杨林至今还不满18周岁，但已经在看守所里待了近4个月的时间，杨林的姑姑非常伤心。“让孩子和那些杀人越货的罪犯关在一起，我们怎么能放心得下。”她说，“如果孩子们被判有罪，学籍就会被取消，他们的前途就会毁于一旦，原来单纯、善良、风华正茂的大学生将被4个罪犯取代。那不仅对孩子和我们这些做家长的是一种悲哀，对国家和社会也是一种悲哀。”这位家长激动地说。

　　据了解，到2001年1月5日，王晓玲已经与那个自称姜身良的男人离婚将近两年。在这漫长的两年中，姜身良始终不肯离开王晓玲家。饱受折磨的王晓玲曾多方求助，但均未引起有关部门的足够重视。姜身良离婚不离家的行为，以及对已经不具备夫妻关系的王晓玲侮辱打骂的行为，均被认为是家庭内部矛盾，或有婚姻家庭关系引发的矛盾，属民法调解的对象，应由法院解决。

　　对此说法，法律界人士却提出不同的观点。有关人士认为，在这起案件中，有几个并不复杂的问题却很值得推敲：姜身良与王晓玲离婚后继续住在属于王晓玲的房子里，是否属于私闯民宅？姜身良多次殴打、伤害王晓玲和其女儿等行为是否应属于违法行为？此种行为应当由哪些部门进行处理？不得不令人深思。

　　这是一起不该发生的悲剧！特约记者张保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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