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爱人两度育出畸胎
郑卉萤毕业于上海某所大学外语系,1994年在广州与钱浩歌相识。那时,钱浩歌从澳洲留学归来,在广州发展事业,郑卉萤在一家外企担任高级译员,他们邂逅在黄埔码头的一次工作交往中,当时外方老总将一批质量不合格的设备试图销给钱浩歌服务的公司,作为公司的技术主管,钱浩歌义无反顾地把那些不合格产品阻挡在关外,并通过交涉,索赔到了巨额违约金。当初,外企老板曾命郑卉萤接触钱浩歌,并以贿赂的方式让钱浩歌收回成命,但遭到钱浩歌的严辞拒绝。郑卉萤深为这个不为金钱所动而以国家利益为重的潇洒小伙所打动,她是一个为外企服务的高级白领,但更是一个中国人,她不仅没有完成好老板交给的任务,反而与钱浩歌碰撞出爱情火花。
1995年10月1日,俩人在钱浩歌的老家江南某市南方大酒店举行了隆重热烈的婚礼。很快妻子怀孕了。她在丈夫的呵护下,回到了钱浩歌的老家,在休养了两个月后,终于就要做母亲了。
可是,当那激动人心的生命诞生的时刻到来后,钱浩歌却没有听到一声婴儿啼哭声。约摸过了10分钟,一个护士小姐突然惊慌地出来,把钱浩歌喊过去,钱浩歌一进产房的门,那个中年大夫无声地摘下口罩,神情严峻地说:“小伙子,你要有心理承受力!”钱浩歌惊问:“大夫,怎么啦?”大夫说:“非常遣憾,你妻子产下的是一个畸胎……”钱浩歌眼前一黑,差点昏过去。
没想到这幕悲剧两年后又在这里发生,婴儿畸形之处几乎惊人相似。
一个偌大的疑团在钱浩歌的母亲心中弥漫开来。日日的朝夕相处,母亲给儿媳梳头打理。一天早晨,母亲突然发现儿媳左耳下垂处有一个绿豆大的凸出的绿痣。母亲当然再了解儿子不过,因为在同一地方,钱浩歌也有这么一颗绿痣。
她心中的疑云更加浓厚。对丈夫钱竹同说:“我看啦,咱们这儿子儿媳真的是有问题呢!”钱竹同说:“啥问题?”郝治敏遂把那痣的疑问道了出来,并说:“这怎么跟你那颗痣一样啊?”钱竹同听后,惊异地说:“这……这怎么可能……”
父亲的心灵深处,隐藏着一段秘不示人的旧恋
钱竹同的思绪一下子拉回到30多年前的1960年。当时,钱竹同从东北一所大学毕业,被分配到西北一家三线企业担任技术员,与他热恋了两年的同班同学郑梅君在政审时,因为家庭问题卡了壳,郑梅君的叔叔是国民党的一个副师长,三线企业是绝对不能允许有如此家庭背景的人进入的,郑梅君含泪送别了钱竹同后,从此两人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再也没有音讯。
郑梅君恰恰是个痴情女子,她一直深恋着钱竹同,起初,她拼命地写信,可一封封信寄出去都石沉大海;钱竹同和郑梅君一样,也苦苦地依恋着郑梅君,可他写了一封又一封信,都被以地址不详退了回来。这一晃不觉快8年过去了,钱竹同已是33岁的人,在朋友们的撮合下,他无奈地与本单位女工郝治敏结婚。1968年他们生下了儿子钱浩歌。
1972年5月,已是企业副总工程师的钱竹同去上海考察技术设备,没想到在一家旅馆与分别13年的恋人郑梅君不期而遇,那个靓丽而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时,他一眼就认出了郑梅君。郑梅君的泪水也夺眶而出……
其时,郑梅君是一家国有大型企业的工程师。
看到信誓旦旦的郑梅君30多岁了还是孤身一人,可以想象她对自己的爱是多么深啊!钱竹同痛苦地用拳头猛击自己的脑袋,喃喃地低语:“我为什么要背叛你呀!”巨大的失落也使郑梅君痛苦得几乎要绝望,但是当她看到被西北风把轮廓雕刻得更为刚毅的钱竹同时,她的心一下子又被眼前的现实蒙住了双眼,这一夜,他们的灵与肉再一次地结合在一起。郑梅君感伤地说:“竹同,我也许不能做你的妻子,是你使我成为一个真正的女人,如果有一个你的孩子,那我这一辈子就不遗憾了……”“不,梅君,你一定要找一个男人好好地成家,真的!不然,你一个人,我这一辈子都会不安的!”钱竹同说。郑梅君叹然说道:“竹同,我这一辈子都是你的,我不会再嫁人的,茫茫上海滩,谁能承受得起我郑梅君的真爱啊……”
相聚苦短,随着工作任务的完成,钱竹同不得不与郑梅君依依惜别。
不料,郑梅君竟然真的怀孕了。郑梅君在异常激动兴奋中度过了三个月,她不能再度上班,但她毅然决定要把孩子生下来,可她又不能做单身母亲。于是她向单位请了一年的假期,称自己要到东北与一个副营长结婚,于是她隐居在苏州乡下一个亲戚家里,生下了一个漂亮的女儿,她立即给钱竹同报告这个喜讯,可信发出一个月,没有任何回音。
这时郑梅君怎么知道,钱竹同也在经历一场生命的突变与灵魂的洗礼呢?他作为主管技术的副总工,不料犯了重大技术性错误,结果被撤销副总工职务,于1974年2月被遣返老家一家化工企业。后来他与妻子又生了一个女儿。一晃20多年过去了,钱竹同重振旗鼓,以自己卓然的学识,再度成为企业的技术主管,可人世苍桑,他似乎再也没有精力与时间去追忆那个与自己曾经那么热恋的郑梅君了……
儿媳真是亲生女?
这天,钱竹同看到儿媳一个人静静地在客厅里看电视,便走过来,非常策略地与郑卉萤拉开了家常:“小萤,你父母在哪工作啊?”儿媳淡淡地回答说:“爸,我就和母亲两人,我不在家,母亲就常住苏州小姑家里!”说着,郑卉萤从卧室里找出几张与母亲的合影,钱竹同这一看差点儿昏厥过去,照片中的女人,虽然年愈半百,但那气质,那仪态,仍叠印着一个熟悉的面孔啊!钱竹同忍不住问道:“小萤,你妈妈叫什么……”说了一半,觉得这样问话不妥,想改口又找不到合适的词儿,而儿媳并未听出公公话中的疑惑,脱口说道:“我妈妈也是个大知识分子,有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她叫郑梅君!”“郑梅君?你是郑梅君的女儿?”“怎么,您认识我妈?”儿媳也不解地问。钱竹同扶了扶几乎快要跌落的老花镜,讷讷地说:“没什么,我只是听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名字,所以,随便问问……”
1999年五一节,钱竹同所在的单位要组织一批离退休人员到上海浦东参观,钱竹同想,这是个天赐良机,他要借此机会去上海寻访几十年前的恋人,以解开心中的谜团。于是,他急忙打电话给儿媳,告诉她自己要到上海去旅行,顺道去看望她妈妈。郑卉萤听后非常高兴,立即把家里的地址详细地告诉了公公。
来到上海,钱竹同按图索骥找到了一个小里弄,那是一个保存完好的宽敞的老式弄堂。钱竹同走进弄堂,正待打问,突然一个在院子中侍弄花草的老太太抬起头来,惊望着这个陌生的来访者,钱竹同几乎是不加思索地叫道:“郑梅君——”当衰老的郑梅君认出眼前这个老头正是钱竹同时,不禁顿时滚落两行老泪……
他们叙完几十年的恩怨情长后,郑梅君找出一张女儿的照片给钱竹同看,钱竹同顿时惊得目瞪口呆,自己与郑梅君所生之女现在已做了自己的儿媳啊!良久,钱竹同一把拽住郑梅君的手,悲泣地说:“梅君……你知不知道,你的女婿……正是我的亲生儿子啊!”郑梅君听后,不啻一声惊雷,顿然昏厥过去。
同时被击垮的,岂止悲剧的制造者
钱竹同的心就像无数的尖刀在穿刺着。他从上海回来,立即把事情的经过向妻子和盘托出,苍然哭泣道:“治敏,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孩子啊,是我害了一家人啊!”老妻听后,也忍不住哭道:“我早就有预感啊,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她哭过之后,又突然不相信这是真的,她不相信这儿子儿媳是兄妹,于是,她抱着最后的希望,对钱竹同说:“几十年的风风雨雨,怎么能说那孩子就是你的呢?这不可能,不可能……”这话陡然提醒了钱竹同,是啊,郑梅君凭什么说郑卉萤就是与我所生之女呢?她有什么依据?钱竹同的精神为之一振,他也说道:“不管如何,我们也要把这事向小两口说开去,对,就算郑卉萤是我所生之女,那得有铁的证据证实,得有亲子鉴定——”
郝治敏急电钱浩歌与郑卉萤回来。在家庭发生如此重大变故的时候,她成了主宰家庭命运的核心,她冷静而平和地把事情的经过向儿子儿媳道来,郑卉萤的精神立即崩溃,她几乎失去理智地惊叫:“这是在惩罚谁呀,钱浩歌,你怎么是我的亲哥——”其痛苦之状难以自制,钱浩歌也大放悲声,他陡地冲过去抓住父亲的领口,吼叫:“这是怎么回事?”母亲立即趋上前去,掰开儿子的手,说:“你别控制不住自己,现在,要证实这个问题,只有做亲子鉴定!”钱浩歌诘问:“如果亲子鉴定是真的呢?”“那就重新确立你和卉萤的关系!”母亲冷静地说。
面对这陡然飞来的变故,一家人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亲子鉴定上。然而现实是残酷的,亲子鉴定的结果正式确立了钱竹同与郑卉萤的父女关系。
这最后的炸弹,把钱竹同彻底击垮,他决心以死谢罪于妻子儿女。于是他服下了大量的安定,可半夜里,妻子被钱竹同不正常的鼾声惊醒,急忙开灯,发现钱竹同满脸红胀,床边倒着一个安定药瓶,便迅速将钱竹同送到医院救治。
钱竹同醒来后,黯然低叹:“你们救我干什么呀……”但是,罪恶感时刻像幽灵一样缠绕着他的灵魂,他无法面对妻儿子女,他想,自己要死,也要死得干干净净,于是,他决然提出与妻子离婚,以求精神上的解脱,老妻本想都是垂暮之人,过去的岁月都是风风雨雨过来了,离了婚,何处又是这把老骨头的归宿呢?但是,想想他给这个家庭带来的灾难,她愤然觉得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于是,30多年的夫妻关系被一刀斩断。钱竹同只卷一床被子,就离开了这个曾经是那么温馨和谐的家。等儿子惊闻父母离异,去追寻父亲时,钱竹同已然不知去向,以致生死不明。一场婚外恋,是不是就这样给一个垂暮之人画了一个人生的句号?人们不得而知。
兄妹不做桃园隐士,夫妻理智分手
郑卉萤的精神已变得极度脆弱,钱浩歌决定与郑卉萤回老家乡下去散散心,然后再慢慢地与她谈结束婚姻的事。他们已经不再以夫妻的名义同居了,但两个人真挚的感情并没有因人生的变故而减弱,他们在故乡起伏的山峦间寻访,绿树山径之间的自然景观,或多或少减缓了他们心中的痛苦。
郑卉萤本想就和自己挚爱的人隐姓埋名过一辈子,哪管兄妹不兄妹的;可如今她不再坚持了,她想聚是缘份,分亦天意,咱们生活在人间都市,怎可以像古人做隐士逃避现实呢?2001年4月25日,钱浩歌与郑卉萤平静地办理了解除婚姻关系的法律手续,从而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兄妹。
一个月后,钱浩歌辞去了工作,毅然踏上了澳洲的土地,他要在那里重新发展自己的事业。不久,郑卉萤应在南非的表兄之邀,与母亲郑梅君一起前往南非。
一场婚外恋引发的家庭悲剧就这样以各奔东西画上了句号;但愿它给当事人带来的创痛,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消褪。 李华
(注:本文人物姓名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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