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运降临　2001年9月7日，由全国人大代表督办、曾轰动南阳的一起8年前的命案，在南阳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审结。南阳市中级人民法院以故意伤害罪判处被告人陈淮峰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以故意伤害罪判处被告人胡伟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被告人胡伟赔偿附带民事诉讼原告张娟、赵巍经济损失两万余元；附带民事诉讼被告桐柏县公安局负连带责任。

　　事情的缘由还得从8年前说起。

　　1992年12月7日，南阳市运输公司职工赵东升和同事刘杰、刘阳、马文典、杨朝顺一起到桐柏县汽车运输公司送轮胎。到桐柏县时天已黑了，5个人一起到苏区宾馆吃饭，桐柏县运输公司经理李文庆到场作陪。席间6个人喝了3瓶半白酒。晚上9时30分左右，李文庆起身告辞。杨朝顺、马文典和赵东升一同到宾馆办理登记住宿手续。赵东升刚交完押金，门外突然传来厮打声，3人冲了出去。

　　当时，外面已经打成一团。刘阳、刘杰因与宾馆外门市部的两名当地女青年孙杰、潘静发生争吵，进而厮打。苏区宾馆承包人徐明义、刘华上前劝阻时，喝酒后准备与同伴一起去舞厅的刘军误以为刘阳、刘杰是与自己的表姐刘华发生纠纷，就上前与其厮打。刘阳、刘杰均被打倒在地。随后，刘军的同伴陈淮峰、吉小红分别持劈柴棍子、石头、砖块参与厮打。杨朝顺、马文典见事态严重，便赶紧到桐柏汽车站求援。刘杰被打昏在地。刘阳、赵东升逃进宾馆躲避。陈淮峰、吉小红、刘军追进院内。陈淮峰用劈柴棍子朝赵东升头部猛击两下，将赵东升打倒在地逃离现场。

　　桐柏县公安局城关派出所民警赶到现场后，将刘阳和躺在宾馆后墙根的赵东升带回了派出所。

　　当时带赵东升去派出所的治安员回忆说，当时赵东升神志清醒，醉得并不厉害，是自己走着到派出所去的。惨遭毒打

　　赵东升被带到城关派出所后，还未开始讯问。该所治安员胡伟(孙杰的亲戚)就气势汹汹地跑进审讯室，抓住赵东升的头发打耳光，又用一根核桃粗的扫帚棍朝赵东升身上一阵乱打。赵东升被打倒后，胡伟用穿着牛筋底皮鞋的脚朝赵的胸肋部、头部狠踢猛踩，赵东升疼得抱着头哎哟直叫。在其他人员的劝阻下，胡伟才住手。据派出所的审讯人员证实，赵东升精神不好，脸色煞白，说话呜哩哇啦不利索，头勾着很困倦的样子，在讯问过程中又呕吐过两次。

　　12月8日凌晨1时许，赵东升被讯问完毕后，关在号里。约2时许，刘阳也被讯问完后，桐柏县运输公司汽车站保卫科科长李万生才把两人领走，并要求次日接受处罚。赵东升在刘阳等人的搀扶下离开了派出所。

　　8日上午，李万生代替赵东升、刘阳到派出所缴了罚款。

　　杨朝顺回忆说：“从派出所出来后，赵东升始终不说话，勾着头，闭着眼，神志不清，走路需要人扶。早晨他喝了两口粥，但很快就呕吐出一些酱油状的东西。中午赵东升也未吃饭，其间又多次呕吐酱油状的东西。”

　　8日下午1时许，赵东升一行乘车返回南阳。最后控诉

　　8日晚7时许，赵东升的妻子张娟正在家等着丈夫回来。刘杰急急敲开了赵家的门，告诉张娟说赵东升不舒服。

　　张娟拉着儿子赵巍来到大门口的汽车旁，看到赵东升身体软软地靠在刘阳身上，头低着，双眼紧闭。张娟慌了，急忙把赵东升送往医院治疗。

　　在输液的过程中，赵东升先后两次将裤子和床褥尿湿。

　　张娟反复追问丈夫：“到底出了什么事？”赵东升拼命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派出所……狠，跪……打头……”这是赵东升生前对妻子说的最后一句话，这句话也成了赵东升家人状告桐柏县公安局的最初依据。

　　9日12时，赵东升突然出现阵发性抽搐，上身不时地忽地坐起，两只胳膊不停舞动，嘴里发出“呜啦”声音，然后他永远闭上了眼睛。

　　10日17时，桐柏县公派来的一名法医与地区公安处的法医赶往南阳地区人民医院太平间，对赵东升的尸体进行了尸检。赵东升的家人没有到场，赵东升的几个朋友目睹了尸检的全过程。

　　尸体的解剖是在医院太平间外的院子中进行的。尸检的重点是头部和腹部。赵东升的朋友们看到，赵东升的尸体膝盖、后背、腰眼等处均有大块紫红色淤血，双臂呈现紫红色，并有点状伤痕。解剖头部时，看到赵东升头部右侧颅骨凹陷，有道缝。锯开后发现内有一较大的的血块。一名现场目击者曾举起死者的颅骨对着太阳看了一下，说：“缝隙中能清晰地看到阳光。”联名上书

　　八届全国人大代表张瑞璋伸出了援助之手，让感觉山穷水尽的赵东升家人看到了黎明的曙光。1994年3月，在八届全国人大二次会议期间，张瑞璋将赵东升的案情材料带至北京，并向河南省委有关领导进行了汇报。随后，16名全国人大代表联名写了一封批评建议书，敦促有关部门尽快侦破赵东升一案。

　　与此同时，桐柏县公安局却以“时过境迁，失去侦查条件，对此案无法查清”为由作出了终结侦查的决定。

　　1994年5月，南阳地区政法委传达了“关于对赵东升案件的5条意见”，称赵东升的死亡，不属于公安民警违法乱纪所致。

　　1996年、1997年、1998年，连续3年，姚秀荣、张瑞璋等人大代表在全国人大会议期间，提请河南省委主要领导进行了3次批示，其主要内容是：此人命案一定要依法追究，否则，怎平社会之愤，怎能树立起司法机关的形象。请组织研究，想尽办法，予以攻克，给人民代表以满意的结果。

　　1998年3月，在九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上，姚秀荣、高国团、张玺均等34位人大代表联名提交了《加强社会治安缉拿杀害赵东升的凶手的建议》，再次强烈要求有关方面抓捕凶犯，尽快结案。在1999年3月召开的九届全国人大二次会议上，赵东升被伤害致死一案仍是代表们关注的焦点之一。查明真相

　　2001年6月1日，南阳市人民检察院向南阳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公诉。附带民事诉讼原告提起了附带民事诉讼。7月13日，法院对赵东升被伤害致死一案公开审理。

　　南阳市人民检察院指控：1992年12月7日晚，南阳市汽车运输公司职工刘阳、刘杰、赵东升在桐柏县苏区宾馆因故与当地青年陈淮峰、刘军、吉小红发生厮打，陈淮峰持木棒猛击赵东升头部两下，将其打倒在地。随后，赵东升、刘阳被带到桐柏县公安局城关派出所，该所治安员胡伟出于报复心理，用扫帚棍朝赵东升身上乱打，用脚朝赵的胸、肋、头等部位猛踢狠踩。12月9日下午，赵东升在医院经抢救无效死亡。

　　附带民事诉讼原告张娟、赵巍等请求依法判令被告人胡伟及附带民事诉讼被告桐柏县公安局赔偿其经济损失7万余元，精神损失费10万元。

　　被告人陈淮峰辩称，自己只用木棍打了赵东升的胁部，自己的行为不是致死原因。

　　被告人胡伟辩称，自己只打了赵东升耳光，踢了他的臀部，没有用扫帚棍对其殴打，不构成故意伤害罪。

　　附带民事诉讼被告桐柏县公安局辩称，胡伟不是我局民警，公安局不应对由此造成的损害后果负责。

　　为了弄清赵东升的致死原因，检察机关请了多位脑外科专家和法医专家进行鉴定。

　　河南省人民医院脑外科专家认为，其致死原因是严重的原发性脑损伤(脑挫裂伤)及继发性脑损伤(蛛网膜下腔出血，硬膜外血肿)等共同作用的结果。单纯的原发伤并没有达到致死的程度，在此过程中，颅内血肿逐渐形成，颅内压急剧增高，脑疝形成而死亡。

　　中国法医学会法医鉴定委员会鉴定书分析认为，颅内多发性线性骨折，且骨折线有交叉，说明赵东升是由于有较大钝性外力多次作用于头颅致严重颅脑损伤死亡的。

　　经过整整一天的庭审后，由于本案影响较大，案情复杂，合议庭决定择期宣判。公正判决

　　今年9月7日，南阳市中级人民法院对赵东升被伤害致死一案进行了公开宣判。

　　南阳市中级人民法院经审理认为，证人吉某证实的陈淮峰用木棒打赵东升头部致其倒地的事实与中国法医学会鉴定委员会鉴定结论相吻合。证人刘阳和几名在场治安员证明的胡伟殴打赵东升的手段与省人民医院脑外科专家的鉴定一致。被告人陈淮峰、胡伟故意伤害他人身体，致人死亡，其行为均构成故意伤害罪。其中，被告人胡伟为泄私愤而对处于特定环境下不能反抗的赵东升大打出手，犯罪情节恶劣。两被告的犯罪行为给附带民事诉讼原告人造成了经济损失，被告人应负赔偿责任。

　　附带民事诉讼被告桐柏县公安局下属的城关派出所放任其治安员对治安管理对象长时间殴打，对赵东升死亡后果的发生有过错责任，应对被告人胡伟的侵权行为负连带责任。(张红彦、宋相国、徐元／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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