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单位附近这条嘈杂的,布满各色摊位的小巷里,小西已经走来走去走过了近十年。忽一日,很突然地,小西发现小贩们对自己的称呼从“妹妹”“小姐”变成了“阿姨”。并且从此以后,就像整条街的小贩已经开会讨论过似的,小西经过此地,只要头稍稍望一下摊子,立刻就能听到声声阿姨。阿姨脸上笑嘻嘻的,心里其实有点吼丝。男同胞不管年纪小还是老,“先生”两字可以一生通用,为何对女性界限如此清晰,一点含蓄都不给。
终于有一天在商场里听到有人唤:“女同志”小西左顾右看,周围只有自己属于男同志的反义词,便明白了这称呼属于她,心里很意外地高兴,像捡了只皮夹子(批评!这种比喻是有思想问题的)。真没想到小姐的时光过去了,还有一个如此贴切美妙的称呼———女同志,这相当于“madam”的称呼真的很好。最主要的是体现了社会主义国家的特色,同志,志同道合,同一战壕里的战友女,分清了性别却并不指明确切的年龄,含含糊糊的却觉着贴心。“女同志”这三字的得体和“先生”两字真的不相上下。
不仅仅小西,其实每一个女性都会走到中年这一阶段,细想想,真的没有一种称呼能挡得住岁月的流逝,谁都会有从小姐到大姐再到阿姨再到阿婆的无奈和惶惑。在这个年龄段,逢到陌生人口口声声甜腻地叫你“小姐”,你会感到很不自在,心里明白那只不过是推销的前言,或者只是一种嘲叽叽。逢到叫“大姐”呢,也不自在,有一点硬凑上来的热乎,若有人叫你“阿姨”呢,你总会联想到过去蓬松着头,衣着随意地在弄堂里闲聊的女性,知道那是可亲的,但暂时还不想加入其中。
正如秋季是乱穿衣的季节,人生的秋季称呼也比较乱,但是“女同志”这称呼却轻易地宽松地包容了这一季节交替过程中的迟疑、尴尬。让身处其中或其外的人共同适应着,调整着,“女同志”在其中失去了一些东西,比如激情和轻快比如亮丽的长发。但同时也让身处其外的人看到了她的获得,比如成熟和睿智,比如宽容和淡然;比如能从容地在山之巅看着生命的太阳渐渐西落,却没有叹息。
“女同志”的称呼提示了小西很多的东西。所以小西就会在每一天对自己说:“今天你快乐了吗?”虽然听上去有点像某个广告词,管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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