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市北道区东岔乡码头村依山傍水，四周林木翠绿葱郁，国道310新线穿村而过。便利的交通为村人提供方便的同时，也带来许多交通隐患，几乎每年村里都有人死于交通事故，12岁的少年李维刚就是惨死在车轮之下的……

　　祸起一瞬间

　　1998年9月17日下午2时许，吃过午饭的李维刚和同学亮亮一起去学校上课，两个人在路边由西向东行走，完全没有想到一场灾难正向他们袭来。当他们行至距码头桥80米左右时，一辆车号为陕C·１2011的北京福田牌农用车从身后飞驰而来，只听一声响，该车右前方保险杠将李维刚撞上，李维刚被挂着向前冲出8米多远的距离才摔落下来，而该车在周围干活民工的高呼下，向前行驶了60多米才停了下来，该车驾驶员是同村的村民马关福，他下车来到李维刚跟前，抱起面目全非的李维刚，刚才还活生生的李维刚头部的左半部已被挂去，胳膊和腿粉碎性骨折，衣服全被撕破，看到李维刚已无活的希望，他一句话没说便要原路返回。

　　12月6日，记者见到李维刚的家人，提起4年前的一幕，父亲李勤海悲痛地向记者讲述了有关情况。他说，事发后，乡治安所郭队长和乡上赶来的有关领导保护了现场，并向有关部门报了案。当地派出所控制住肇事者，当索要驾驶执照时，马关福说驾照已被宝鸡交警大队扣了。

　　当天下午5时许，天水北道区交警大队到达事故现场，进行了详细的勘察、拍照、记录，当交警要马关福交出驾驶执照时，马关福却说驾驶执照正在办理之中。李勤海说，由于自己还在外地，妻子又受惊吓，他的弟弟李勤福在现场笔录上签了字，李勤福说，他当时仔细看了现场勘察笔录，觉得笔录内容详细真实，便在交警指定的第二页上签了字。随后，交警队的同志又把家属叫到东岔乡派出所进行了安抚工作，要求家属能够面对现实，要他们相信交警队，相信组织，尽快处理后事，半个月后，保证给他们一个公道的处理。

　　在白银工作的李维刚的大伯谈到这一点气愤不已，他说，当时其他兄弟和邻里一直要求先处理事情后埋死者，是他一再说服他们相信组织，先埋了侄儿。现在事情发展成这样，兄弟和邻里对他牢骚满腹，使他心里非常内疚，觉得对不起死去的侄儿。责任认定出乎意料

　　李勤海说，他回到家中，事情已如此，他只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到半个月后的处理上，然而，使他没有想到的是，事情的处理已并非他想象的那样简单。

　　1998年10月14日，在焦急中等待了27天的李勤海抱着希望和李勤福及侄儿来到天水市北道区交警大队，接待他们的还是当初现场的那几个交警，使他们没想到的是，在宣读交通事故责任认定书时，他们错把别人的认定书读了起来，在李勤海的提醒下，他们才找到了李维刚的交通事故责任认定书。该责任书全文如下：1997年9月17日14时许，北道区东岔乡码头村村民马关福驾驶本人的陕C·１2011号农用车，由西向东行至国道310新公路东岔至桥西处，将由南向北横穿马路的东岔中心小学学生李维刚碰撞致当场死亡，形成重大交通事故。最后责任认定如下：1.马关福驾驶机动车辆在遇紧急情况时未采取制动及避让措施，依照《道路交通事故处理办法》第十九条《道路交通管理条理》第七条之规定，负同等责任。2.李维刚在车辆临近的情况下，横穿马路，根据《道路交通管理条例》第六十三条(二)项之规定，负同等责任。

　　李勤福说，当时他不相信这个结果，因为他记得清楚，当初在现场笔录上签字时，并无李维刚“横穿马路”的记载，和李维刚同行的亮亮也证明李维刚和他不是横穿马路，怎么会有这样的结果呢？

　　惊讶和气愤之余，他们要求看一看当初的现场笔录，但在场的警官却说，他们有规定，现场笔录不能看，已全部销毁，照片也烧毁了。在他们执意要求下，警官才拿出现场笔录，李勤福说：“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现在第一页的笔录已不是当初做的笔录，当时记录的李维刚不是横穿马路，肇事者属无照驾驶，现在却全变了样。”激动的受害者家属当时就提出这一疑问，但警官的回答是他们已在上面签了字，不会是假的，当李勤福指出他在第一页上未签字时，得到的回答是符合规定。

　　李勤海等人自然对上述责任认定书不服，按《交通事故责任认定书》“当事人不服的，可在接到认定书后15日内向天水市交警队申请重新认定”的规定，向天水市交警队提请重新认定。

　　1998年11月23日，天水市交警支队做出了(1998)第017号《道路交通事故重新认定决定书》，该决定书上写道：“经调卷审查、复核及重新调查认为：北道交警大队对本次交通事故责任认定事实基本清楚，引用条例适当，依据《道路交通事故处理办法》第二十二条之规定，决定维持北道交警大队1998年第97号责任认定。”

　　艰难上访路

　　无望的李勤海自此踏上了漫长的上访之路，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庭生活因此而困难重重，而李勤海已全然不顾这些，他说，自己不敢有少许闲的工夫，只要一闲下来，眼前就会出现儿子天真烂漫的笑脸，这些情景常常使他泪流满面，对他是一种无情的折磨，40多岁的他因此过早地花白了头发。他说，自己想不通的是，车祸刚发生之后，肇事者还主动和他商量有关事宜，他亲口对肇事者说，事情已经出了，咱们又是一个村上的人，国家的赔偿要4万余元，只要他给3万余元料理后事就可以了，当时肇事者同意这一点。可自交通事故责任认定书下来之后，肇事者一反常态，态度蛮横地扬言，他有的是人，轧死白轧死。肇事者的反常激怒了李勤海，他发誓要为儿子讨回一个说法。

　　1999年2月5日，天水市公安局交通警察支队做出《关于李勤海对其子李维刚交通事故处理不服上诉的答复》，该答复在赔偿调解情况中说：“北道交警大队依据重新认定决定书，二次召集当事人及死者家属，对本次事故的损害赔偿进行了调解，因双方分歧较大，未达成一致意见，北道交警大队依据《道路交通事故处理办法》第三十三条规定，下发了调解终结书，至此，交通管理部门处理交通事故的全过程已经完结，依照《道路交通事故处理办法》第三十四条规定，李勤海应先向当地人民法院提起民事诉讼。”

　　就李维刚是否横穿马路的问题，该答复说：“李维刚发生交通事故后，北道交警大队及支队两级办案人员对事发现场及目击证人进行了调查了解，确定李维刚横穿马路并非主观臆断，而是通过现场勘验及痕迹物证的相互印证而得出的，同时也有证言证实，事发前，李维刚系横穿公路。所以定性李维刚横穿公路是正确的。”

　　关于肇事者有无驾照的问题，该答复也做了回答：“李勤海在重新认定事故责任的申请中，曾指出马关福无证驾车的问题。事故发生时，马关福的确未带驾驶证，后将驾驶证送到北道交警大队，为了对此事负责，支队派员专程到宝鸡县交警大队调查马关福驾驶证的真伪情况，经查：马关福于1998年8月持编号为鸡601980023的暂住证及本人身份证在宝鸡县公安局车辆管理所办理了驾驶种类为I的学习证，并于1998年9月10日参加考试，考试通过后领取了档案编号为212976的正式驾驶证，初次领证日期为1998年9月15日，办证手续齐全，应视为有效证件。”

　　至此，李勤海的希望已全部落空，但他仍不甘心，他说，这件事迟早要走上法律程序。

　　几点疑问

　　12月7日11时许，记者来到天水市北道交警大队，该大队教导员张元生说，由于事发时间太长，有些情况他已记不清楚，而处理此事的负责人又不在，实在不好说。同时，张教导员说，此事已经有关部门多次调查，他们的办案过程是无可非议的，他们是认真办理了此案的。

　　然而，记者在翻阅关于此案的所有资料时，却发现多处疑点：

　　1.时间问题。李维刚发生车祸的时间是1998年9月17日14时，而北道交警大队出具的责任认定书上的时间却是1997年，人命关天的大事在时间上出现如此大的出入，恐怕说不过去。就连天水市交警大队的文件中，也错误地把肇事车号写成陕C·１0211，也许这是有关人员无意识的错误，但给死者家属的印象却可想而知。

　　2.李维刚是否横穿马路。在记者采访有关当事人时，不知是何原因都极力回避，无奈，记者找到此案的律师所做的笔录，据目睹这次车祸的学生说：“吃过中午饭之后，我向学校走去，走到东岔乡东面大桥附近的三岔路口处，我看见李维刚和同学沿着公路南侧靠右向大桥方向行走，后面开来一辆车，车速很快，也没打喇叭，突然李维刚被汽车的前轮处碰上了，并拖了一段路后将李维刚摔在地上。我亲眼看到他没有横穿马路，是顺着公路南边走来。”还有几个同学也证明了这一事实，而且类似的情况也向交警大队做了陈述。

　　3.马关福究竟有无驾驶执照。村民刘满福、高元代向律师证明，出事的时候马关福没有驾照。与此同时，同村的村民联名签字为死去的李维刚作证，证明他没有横穿马路，李维刚的死是冤枉的。

　　对此，李勤海坚信不移，他认为自己迟早会为儿子讨得一个说法，为了这个目的，他把自己的房屋抵押贷了2万余元现金继续上访，而他的家人却挤在当地供销社的平房里度日。本报记者阎世德 实习生陶晓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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