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藏那段美好情感》发表的当天上午,我接到一个传呼,是一段长长的留言:“放弃也是一种美丽,痛苦是成长中必然的洗礼,最初的爱残留在心中,占据了心的二分之一,如果您有兴趣,我会给您讲述一个关于爱的悲情————梦凡”。

　　直觉告诉我,这是一个性情浪漫的女子。

　　不出所料,待我打电话过去时,话筒里传来了甜美爽朗的女声。

　　我按约定时间到达,梦凡已坐在那里等我了。她的白大衣和白色贝雷帽放在一边,身上穿的是一件白毛衣,领口处有一朵白里透粉的花,衬得那张清爽而美丽的脸格外动人。她的头发是黑且直的,随意地披散在肩上。这样的女子,走在大街上,绝对是出众的。

　　我今年已满29岁,别人总说我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那是我性格开朗的缘故吧。

　　梦凡的直率感染着我,我暗自忖度:“这个自信的女子,会有什么样的悲情故事呢?”

　　这事在我心里10多年了,他是我的初恋,他叫安子,和我是小学、中学的同学。

　　安子的爸爸原来是个军人,转业到地方,家里有几兄弟,就他妈一个是女的。

　　我们小时候所以走得很近,是粽子的原因。

　　还在上小学的时候,有一年端午节,我带了一些粽子去学校,分一个给他,他很感激,说很难得吃到,他妈妈没有时间包给他们吃。第二天我特意带了10多个给他,他狼吞虎咽地一下子吃了大半。这以后,每年的端午节,我都会带给他一些粽子和两个鸭蛋。

　　我的性格开朗,他则比较内向。有一次,他送给我一幅画,那是他自己的作品,上面画了一把刀,意思是警告我不要和别的同学太热乎。

　　少年安子的举动异常极端,我抬头看梦凡,她正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里,目光迷离,充满温情。

　　这是他少年时代唯一一次向我表露他的感情,那时我们都还小,模模糊糊地觉得对方比别的同学要亲。

　　初中毕业后,他考上了重点高中,我则上了技校。他考上大学那年,我刚好技校毕业,就在那年他来找我。

　　他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时,让我吃了一惊,他长得那么高大魁梧,足足1.89米,而我记得我们同学的时候他一直比我矮一小截儿。他当时的形象直到今天仍印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对我说要来圆小时候的梦,自从小学四年级我转学到他们班时,我梳两个羊角辫甜美可爱的样子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从那天起他就爱上了我。

　　那个假期我们几乎天天在一起。

　　后来我分到一个小县城工作,他在大学读书,我们恋爱的主要方式就是写情书,我总是在每封信里附上一首小诗送给他。每个假期我都告假回筑,和他在一起。

　　想当年我们两人走在大街上,经常会吸引路人羡慕的眼光。他念的是警官大学,穿一身警服,标致而神气;我则像个骄傲的公主,依偎在他身旁。

　　那时我们在一起单纯而快乐,我问他,喜欢我什么?他说喜欢我少年时代上台表演的样子,拉小提琴、跳舞,样样在行。他说舞台上的我像个蝴蝶,这边飞飞,那边飞飞,令他眼花缭乱。

　　有时我会笑话他,让他叫我“小姐姐”。其实我们同年,他比我大一个月,他生日在3月,我在4月。上小学的时候,我曾问他“3大还是4大?”他说当然4大,我说:“那你叫我‘小姐姐’。”他当真叫了。“小姐姐”一度是他对我的昵称。

　　这样的日子并不长久,后来发生的两件事使我负气离开了他,我现在仍不能确定当时我的做法是对还是错,总之它改变了我的生活,让我失去了我深爱的人。

　　记得那天他对我说:“我父母单位的同事问我,你是哪所学校毕业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这话对我的自尊心打击很大,那天我们第一次闹矛盾,回来后我大哭了一场。

　　“他肯定是瞧不起我的学历。”我越想越委屈,把这事告诉了我爸爸。爸爸对我说:“你个人的事情我从不反对你、干涉你,但我要提醒你,他说的这一切确实存在,你不为他,也应该为自己拿一个好学历。”爸爸还说:“他有一天会为事业而放弃你。”我听进了爸爸的话,和他再接触时,也开始感到他是个功利心强的人。

　　第二件事直接促成了我们的分手,那是他告诉我有人介绍他爸老首长的女儿给他处对象,言下之意暗示着这桩婚姻可以帮助他日后飞黄腾达。我忍不下这口气,向他提出分手,当时他回了学校,写很多信来,我都置之不理,并打上背包独自出门去旅游。

　　和他分手后,我一度很沉沦、很憔悴,我的感情生活也变得紊乱,不到三个月,我就草率地嫁了人。

　　那年他放假回来,到我父母家找我,正碰上我和我丈夫,他很气恼,问我为什么这样,我说因为他比你更爱我,更在乎我。

　　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至今已经8年了,现在他远远离开了这个城市,在南方沿海一个著名的工业城市生活。

　　我的婚姻维持不到半年就瓦解了,我当初结婚是自己跟自己负气,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梦凡对她曾有过的婚姻只寥寥数语一带而过,我追问她,她只说:“前夫对我很好,离婚对他打击大。”“我们两人之间有反差。”我感到她平静的外表下,仍有一些不愿示人的伤口。

　　离婚后,我辞职回到贵阳,靠自学取得大专文凭,然后应聘在一家合资企业做白领。那时候我想,忘掉过去,一切重新开始。

　　然而,奇怪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安子在我心中的印迹却越来越清晰。

　　他现在的情况我大致知道一些,在南方某市公安局工作,已当上了处长,娶的不是当年老首长的女儿。

　　8年中,我遇到过很多人,可一旦提出要交朋友,我就会拿他来衡量,总是有不尽如人意之处。

　　不瞒你说,我还有一癖好,看见穿制服的人就特别亲切,以至眼睛发亮,朋友们笑我是“警痴”,说我爱上了制服。

　　现在我有一个当警察的朋友,他对我不错,我们在一起时,我有时会不自觉地拿他和安子比,这时他会开玩笑地说:“你走神了。”让我感到挺内疚的。

　　3个月前,由于某种原因,我辞掉了工作,准备通过朋友的关系出国留学,如果顺利的话,今年夏天就要走。

　　在走之前,我忽然发现自己最难忘的是8年前的这段感情,现在我好想见到安子一面,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这时我打断她,说道:“见了面又能怎么样呢?8年的时光,足以让一个人改变,不复是你记忆中的那个他。”她叹道:“是呵,见面不重要了,不管结果怎样都不重要。”

　　我喜欢上网,在网上交了很多朋友,我每天跑步、拉小提琴、看书、泡吧,生活挺充实丰富的。目前我没有结婚的打算,因为不知道以后有什么变化,害怕轻易给谁以承诺会造成伤害。

　　其实梦凡是现实而乐观的一个人,为什么会沉溺于一段旧情中呢?在听她讲故事的时候,我渐渐地看出,她是把安子理想化了。她说:“后来碰到的许多男人都太俗气,而安子是那样的孤傲。”安子是她过去解不开的一个结,也是她现在追求的理想。既然是理想,还是不要破灭为好,我这样想,梦凡必定也是这样想的。(陈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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