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岁的姚菲接过助学金，咧嘴一笑，大眼睛眯得像两条可爱的月牙儿，引得各报摄影“老记”一下齐聚过来。在团市委“新春帮困送温暖”活动现场，她始终依偎在妈妈身边，快活无忧。

　　“今天参加活动，我特意给她扎了一个新发圈。”姚巧珍摸着女儿的“马尾”，眼里透着怜爱。就像7年前，她在盐城街边看到女孩的第一眼。

　　一

　　1995年3月7日，姚巧珍在盐城承包的服装商场开张第一天。上午，商场附近的桥边围了一圈人，姚巧珍好奇，挤进去一看：是个小小的“蜡烛包”，塞着一张纸片和两元钱，纸片上写着女孩的生日，出生才5天。

　　小脸紫得好厉害！姚巧珍心疼地抱起女婴。似乎有感应，小姑娘顿时刹住了哭声，眼睛睁得大大的。姚巧珍选择做女孩的母亲，几乎出自本能。那时，姚巧珍的日子也并不好过：刚离婚，带着一个正在读书的儿子。

　　女儿是上天的礼物，姚巧珍兴冲冲地买来奶粉、小棉袄，到卫生站给孩子种水痘疫苗，进行体格检查。可店里的伙计们没一个支持她：“老板娘，这种孩子捡回来麻烦。”房东当天就下了逐客令：“你不要再呆在我这儿了。小孩子万一死了怎么办？晦气的！”第二天，姚巧珍二话不说，抱着女儿回上海，取名姚菲。

　　二

　　“我没想到，养这个孩子，会这么难。”46岁的姚巧珍常欲言又止。笔者跟着她回家，在老西门蜘蛛网般的弄堂里绕。她在小巷深处租了一间6平方米的亭子间，楼梯逼仄，踩一脚，木板咯吱咯吱作响。

　　姚巧珍说，在这边租房，是为了摆地摊。其实父母家也真容不下，30多平方米，住着爸妈和两个弟弟三户人家。可想而知，当姚巧珍把姚菲带回家后，引发的是怎样一场地震。

　　“你干吗自讨苦吃？拖两个孩子，还怎么嫁人！”老父母劈头盖脸地责问。同在一个屋檐下，姐弟见面不说一句话。

　　更伤人的是流言蜚语。“私生女”、“野孩子”……姚巧珍牵着姚菲走在小区里，一回头，准能看见那些指指点点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每天晚上搂着一双儿女躺在床上，姚巧珍动不动就哭，实在难抑，就把毛巾塞在嘴里。她曾带着女儿跪着要求做亲子鉴定，但被拒绝了。工作人员说，你有收养证，没这个必要。

　　“不能每走一步，都要向别人解释！”这是姚巧珍花了很大力气才想明白的道理。她咬咬牙，一人在外面打拼，买了一套房，和孩子们有了自己的家！

　　日子跨入2000年。年初，姚巧珍带着姚菲去广州办事。小姑娘突然高烧42度，吃什么药都不退。一天，鼻血一下冲了出来。

　　“自然体感染白血病”，这是医院出具的检查报告。姚巧珍哑了，愣愣地坐在那里，过了好半天，“哇”地一下哭出声来。以前的事，姚巧珍回忆一遍，心就被抓一遍。她忍了忍，想不让眼泪流下来，但没能克制住。

　　救孩子！这是姚巧珍当时的全部想法。她动用了自己准备买车的钱，回沪后又卖掉了20万元的房子。她放弃生意，整天陪在女儿身边，在吊针的时候握着她的小手。“妈妈，你不要离开我，我们要永远在一起。你走了，我过不下去的。”菲菲特别早熟，什么都懂，同样害怕失去。

　　小姑娘勇敢而坚强，抽骨髓时不掉一滴泪。姚巧珍看着病房里多少孩子一个个“走”掉，把女儿抱得更紧了。菲菲在妈妈的怀抱里，奇迹般地康复起来。

　　三

　　“我是你养的，可你为什么对她这么好？”当姚巧珍为了姚菲倾家荡产后，儿子忍不住要向妈妈讨说法。姚巧珍告诉他：你有爸爸妈妈，但妹妹生下来5天就被扔在了马路上。

　　为了两个孩子，姚巧珍只能选择重新开始。摆地摊前，她还卖过大饼油条。女儿陪在边上，很欣慰，再苦也不怨。

　　姚菲是个讨人喜欢的“开心果”，走路的时候，会凑过去把自己的脸贴在妈妈的手上；回到家抓起一个饼啃起来，吃到一半递到妈妈嘴边：“这半个是你的。”

　　家里的方桌上放着酱瓜、乳腐和一锅泡饭，这是姚巧珍的一日三餐。6平方米的小屋里，唯一值钱的是一台彩电。打开一看，屏幕底部有一长条黑带，“电视上的人没有头的，只能听听声音”。

　　“小孩有这种病，跟着我受罪啊。”姚巧珍曾经动摇过，她托人给姚菲找过一户好人家，住花园洋房，条件相当不错。姚菲和妈妈谈判：“你要是把我送掉，我就天天给你打电话。”

　　“傻孩子，人家不许的。”+

　　“那我就不去。我天天吃泡饭、吃大饼，也要跟你在一起。”姚菲吊着妈妈的脖子说：我长大后，会买花园洋房给你住。

　　相依为命，只有姚巧珍知道其中的甘苦。读初三的儿子越来越懂事，每个月只拿20元零用钱，没有任何怨言。菲菲出门从不嚷着买这买那，唯一的要求是一包7毛钱的华华丹，她会领着妈妈去超市买，因为那里比小店便宜三毛钱。去年，儿子过生日，三个人花70元买了一个“匹萨”，开心得不得了———这是这些年来唯一一次“奢侈”。

　　四

　　在街道的推荐下，姚菲和东广编辑部党支部结成对子，每周一次在东广艺校学诗歌朗诵。姚巧珍看菲菲有天赋，向邻居借了1000元，为她报名上视小荧星艺术团。“这小孩教一遍就会，老师也说菲菲聪明，表情特别好。”小姑娘冲妈妈撒娇一笑，理理衣服，很投入地舞起来。

　　市希望工程办公室知道母女俩的故事后，把菲菲的名字列入了受助名单。“吴仁杰主任常常会打来电话，要我充满信心往前看。”眼下，姚巧珍一心想还清债后，今年9月把菲菲送进学堂。(本报记者陈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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