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摩托车被发现后，盗车者主动给失主3000元钱，签订了“私了协议”。谁料，不久案发，盗车者锒铛入狱。刑满出狱后，盗车者索钱未成，将失主告上法庭。法院判决书下来后，不但令原告和被告目瞪口呆，更让闻知此案的人震惊不已……

　　车主摩托被盗盗贼交钱私了

　　28岁的常迎昌家住河南少林寺下登封市告成镇，小伙子人老实，不善言辞，初中毕业后外出打工挣了点钱，于1999年2月1日，花5800元钱买了辆“天马”牌两轮摩托车。常迎昌没有别的爱好，独爱骑摩托车。买回摩托车后，他像心肝宝贝似地骑着满镇溜达。

　　不料，3天后，常迎昌心爱的摩托竟被偷了。常迎昌茶饭不香，再无心思干活，开始寻找摩托车。起初，他在镇上转着寻找，看见一辆摩托路过，就跑过去仔细地观察。后来，常迎昌又把寻找的范围扩展到登封市和少林寺，甚至于郑州。3个月的时间，他查找了上百家摩托车修理铺，但没有找到。

　　正当常迎昌失望之时，1999年5月初的一天中午，他从郑州乘车返回家的途中，路过卢店镇一家摩托车修理铺时，眼前一闪，看到了一辆红色“天马”牌摩托车，那正是自己被偷的摩托车。

　　常迎昌当即打电话向镇派出所报了案。两民警赶到摩托车修理铺，扣下那辆摩托车并把店主带回派出所。

　　店主说摩托车是卢店镇上一个叫史鹏飞的人放在店里让修的，与他无关。民警当晚传唤来了史鹏飞。史鹏飞说摩托是他买的，并和盘端出了同镇赵联合卖给他摩托车的经过。

　　告成镇派出所立即传唤赵联合，赵已闻风而逃。民警只好把摩托车拍照后让常迎昌先推回家，放走了史鹏飞，开始追捕赵联合。

　　看着崭新的摩托车已被摔打得七零八落，常迎昌心痛地大骂偷车贼不是好东西，并天天到镇派出所催促民警抓捕赵联合。

　　常迎昌不停地催促抓捕偷车贼，吓坏了邻居靳培然。

　　5月底的一个夜晚，靳培然托人一起找到常迎昌，说摩托车是他偷的。常迎昌万分吃惊地看着眼前这位平素与自己关系不错的邻居，当时大怒，扭住靳培然要送派出所。靳培然苦苦哀求常迎昌看在多年的朋友和邻居面上放他一马。常迎昌不干，非要去派出所告发靳培然。靳培然大惊失色，又找了许多人前去说情，并表示愿意出钱免灾。

　　经多次协商，6月1日上午，靳培然送给常迎昌3000元钱，双方签订了一份文辞不通的“私了协议”：

　　关于迎昌与培然之间摩托一事问题到底，迎昌撤诉。以后，别事出现问题(迎昌)概不负责，如果关于迎昌摩托出现问题(迎昌)负责。收到叁仟圆整。

　　1999年6月1日常迎昌

　　东窗事发入监刑满状告车主

　　“私了协议”签订后，令本以为万事大吉的靳培然惊慌和“委屈”的是，1999年7月9日中午，告成镇派出所民警突然将在家中吃饭的他抓走，当日被拘留。7月24日以盗窃罪被逮捕，2000年2月17日，被登封市法院以盗窃罪判处有期徒刑9个月，并处罚款1000元。

　　接到判决书后，靳培然自知罪有应得，也没有提出上诉，只是在狱中不停地骂常迎昌太不仗义，收了他的钱，还出尔反尔地告他。靳培然憋了一肚子的气坐在狱中，扳住指头算日子，希望早日走出监狱大门，向常迎昌索要那3000元钱。

　　靳培然突然被抓，同样令常迎昌吃惊不小。他当天就到告成镇派出所询问民警：“我已不再追究盗车贼的事了，你们怎么又把靳培然抓来了？”民警们并不知道常迎昌收了靳培然3000元钱，并与他签订了“私了协议”，就告诉他说：“我们在追捕赵联合时，得知是靳培然把你的摩托车盗走后推到了赵家，让赵出售的。”

　　收了靳培然3000元钱，而没有保证靳培然平安无事，常迎昌心里很不是滋味，想着等靳培然出狱后还他钱。正在常迎昌自责之时，靳培然的妻子找到了他家，一边索要那3000元钱，一边骂他不讲仁义。靳培然妻子的责骂，激怒了常迎昌，他说：“你丈夫把我的新摩托车偷走骑了个稀巴烂，给我3000元钱正好抵上折旧费，他被派出所抓走又不是我告的，再说，他做贼被抓这是罪有应得。”

　　2000年9月，靳培然被提前释放回家。到家的当天晚上，听妻子诉说完常迎昌的“不义”后，他便和妻子一起跑到常迎昌家，索要那3000元钱。常迎昌不给。靳培然大骂，说打了不罚，罚了不打，他偷摩托车坐了9个月的监，罪已抵过，常迎昌理应退回他的3000元赔款。

　　常迎昌说你偷了我的摩托车，坐监不亏，你赔我3000元钱应当，有本事你去法院告我。

　　随后的日子，靳培然天天找常迎昌要钱，但一直没有结果。追不回那3000元钱，靳培然愈想愈气，找到郑州群达律师事务所一位律师咨询，问上法庭告常迎昌是否能索要回他的3000元钱。律师告诉靳培然，以“不当得利”起诉常迎昌，他有可能胜诉。

　　靳培然向律师交了500元诉讼代理费，于2000年9月8日，一纸诉状将常迎昌告上了登封市人民法院。

　　在诉状中，靳培然陈述了他盗窃摩托车后交给常迎昌3000元钱，并与之签订“私了协议”的经过，要求根据《中国人民共和国民法通则》第92条之规定，特请求法院依法判令：1、被告返还不当得利款3000元；2、诉讼费由被告承担。

　　双方同输被罚赃款被判充公

　　接到法院传票后，常迎昌异常吃惊，他想不到“盗车贼”还真敢状告失主。得知此事的人们也觉得奇怪，纷纷给常迎昌打气：“别害怕，你的官司一定打不输，天下哪有小偷告失主的理呢？”

　　常迎昌抱着官司一定能胜的信心，找人写了一份答辩状。在答辩状中，常迎昌辩称：

　　原告所诉均为事实。但原告盗走我摩托车直到3个月后才追回，追回时摩托车已损坏得不成样子，这3000元钱抵我的摩托车损失费。原告要求我返还不当得利，我不同意。

　　双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整个河南省还从没有发生过类似的小偷告失主的案例。合议庭对这个案子非常谨慎。2001年4月15日，登封市人民法院开庭审理了此案。

　　法院认为，依照国家法律规定，任何单位和个人发现有犯罪事实或者犯罪嫌疑人，有义务向司法机关报案或者举报。原告为逃避法律追究与被告签订“私了协议”显然违反了法律，也违反了社会公共利益，且系双方故意行为，故无效。原告以不当得利要求被告返还3000元钱，然而不当得利之债的债权本应具有合法性，但本案中原告所实施的行为违反了法律和社会公共利益，故不应享有不当得利之债的债权。对原告的请求应予驳回。法院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通则》第58条第1款第5项及第134条的规定，判决：

　　一、原、被告双方订立的协议无效。

　　二、驳回原告的诉讼请求。

　　本案受理费130元，由原告承担。

　　下达判决书的同时，登封市人民法院又分别对靳培然和常迎昌下达了“民事制裁决定书”，这在河南省法院系统还是首次：

　　本院在审理原告靳培然诉被告常迎昌不当得利纠纷一案中，查明原告靳培然盗窃被告常迎昌的摩托车被发现后，为逃避法律制裁与被告订立违法协议，双方约定由原告付给被告3000元，被告常迎昌应向公安机关撤回举报，使原告不再受法律追究。本院认为：原告、被告所订立的协议既违反了法律，又违反了社会公益利益，且系双方故意所为。故对双方的违法行为应予民事制裁。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通则》第134条第3款的规定，决定如下：

　　对常迎昌的非法所得3000元予以收缴。

　　对常迎昌的违法行为处500元罚款。

　　对靳培然的违法行为处500元罚款。

　　接到“判决书”和“决定书”后，靳培然叫苦不迭：“我当小偷已被判坐过监，谁知自己告状又被罚，我真是自找苦吃，早知如此，还不如不告哩。”

　　常迎昌同样感到窝囊：“我的摩托车被偷了还要被罚500元，天下哪有这理？早知小偷告状失主被罚，我还不如及早做个人情，把3000元还给靳培然多好。”

　　针对原告、被告双输的结果，法庭陈跃章庭长认为，在此案中，原告、被告输就输在不懂法上，靳培然偷摩托车后，自以为给被告3000元钱并签订“私了协议”就万事大吉了，可他不知道这本身就又违反了法律；常迎昌看上去似乎更“冤枉”，摩托车被盗了还要被罚款，但这都是他自做的。如果他在摩托车被盗后，没有收盗车者的钱并与之签订“私了协议”，而是积极到公安局告发，他完全可以通过法律程序向靳培然索要到摩托车损失费。

　　陈庭长最后一再强调：此案足以告诫并警醒世人，无论干什么事，都要依法办事，千万不能违法，否则必定会受到法律的惩罚。生活中，你的权利或财产一旦遭受了犯罪嫌疑人侵犯，你一定要向司法机关报案或者举报，依法解决，千万不要私下处理，否则，到头来会像常迎昌一样，有理反而还被罚。(张大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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