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里面有人没？没人我可要冲厕所了！”昨天清晨，北京长椿街7号院69岁的老大妈李小坤拿着笤帚、橡胶水管，又开始了一天的工作。这扫厕所、淘粪池的事儿她干了整整17年，可是她和普通的淘粪工人不同的是，17年来，她没有收过任何单位、任何人的一分报酬，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义务。

　　记者捂着鼻子跟着大妈进了位于大院内的公厕。李大妈有关节炎，腿脚不太灵便，可干起活儿来分外利索。“我们这个大院，原来是某单位宿舍，厕所是单位自建的。后来宿舍产权归了房管所后，厕所就没人管了。1985年，我刚退休，搬到这里来住，心里就嘀咕开了：这还能下脚吗？大小便哪儿都是，垃圾满池子乱扔。没人淘粪，化粪池隔三岔五堵得不透气儿，满院子都是屎尿汤子！那个脏，谁见了谁恶心；那个味儿，能熏人一跟头。院里百十号人都指着上这个厕所呢，没人管那怎么成？”李大妈接上水管子，边干活儿边说。“我寻思着我退休在家不是没事儿吗？没人扫厕所，我来扫。那年我52，身体还挺棒，可厕所里没水管，得拿水桶到外边拎水冲厕所。十几桶水拎下来，胳膊、腰就有点受不了。扔在坑里的塑料袋、垃圾不少，都得用棍够出来，有时我一急就用手掏。每天经我一收拾，厕所干净多了，味儿也不那么重了。”

　　“光冲厕所还不行，还得疏通粪池管道。这粪池管道陈旧，特爱堵，堵了我就得掀开盖拾掇。一拾掇，离管道最近的一户人家受不了了，嫌味儿冲，脑袋从窗户伸出来就骂上了。我说话挺糙，回她一句：‘你解手不解手？要是大家都不解手那可真用不着我来操这份心。’说起来好笑，为这事我跟她吵了十几年架。”

　　“拎水冲厕所我拎了12年，厕所的卫生好歹是维持下来了。有一年，区委的一位同志看我拎水实在吃力，就找到房管所，帮我在厕所接了一根水管，这样我接上橡胶管就能冲了。打那以后，我的活儿轻松了，可是新的问题又来了：水管离地面太近，一到冬天就冻上了。前年冻了三回，急得我和我家老头儿捡了一堆破烂，搁在水管下面，噼里啪啦地烧。每次都得烧一个小时，冰才能化。水通了，我却被烟熏成了气管炎，直咳嗽，到医院瞧了好几回才好了。你瞧瞧，这水管上的糊印都是我烧的。”

　　“还有一点让我挺烦心，就是这个厕所不归环卫局管，没人来淘粪。时间长了，化粪池堵满了，厕所就没法上了。好在我这人爱管闲事，一有问题我就找房管所，一遍不成找二遍，非找来粪车把粪淘走不可。一年找三四次，找了十多年，我成了房管所的老熟人了。”

　　李大妈边聊边干，又是刷，又是淘，折腾了一个小时，把厕所里里外外都清扫得干干净净。跟着大妈进到大院，碰到刘大爷和绳大爷，两位拉着记者就说开了：“这些年，我们能上干净厕所，全仗了李小坤。扫厕所这活儿又脏又臭，谁愿意揽上身？可她李小坤一揽就是17年，没有点奉献精神怎么行？光她自己干还不说，还带动老伴、姑爷一起干。有一年，李小坤胆结石病犯了，她硬是撑着把厕所扫完才上医院。住了20多天院，特地叮嘱她老伴康大爷给她‘替班’。我们曾经合计着给她几个劳务费，她一句话就给回绝了：‘给我钱那我就不干了。’”

　　“要是指着干这事儿来钱，那就不是我李小坤了。”李大妈接过话茬，声音咯嘣脆：“我什么也不图，就图大家方便。” (本报记者 黄秀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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