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幸口述《东南商报》曾祥生整理2002-2-27
人物介绍:全国首起电脑犯罪同案疑犯方家幸,因涉嫌非法移民,被加拿大移民局遣返回国。41岁的方家幸系宁波市人,自1988年至1990年间,与堂弟、原交通银行宁波分行会计员方勇(已被法院终审判处无期徒刑)一起,利用电脑疯狂作案,侵吞公款166万余元。1990年,方家幸与方勇先后携巨款潜逃至加拿大。
糊涂“亲情”使我滑向深渊
快过年了,我静静地坐在宁波市看守所里,向祖国忏悔。11年的噩梦不堪回首。
1988年的一天,堂弟方勇突然跑到我家,“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说:“哥哥,你要救救我。”
方勇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他声泪俱下地说,前两年他利用电脑划账,贪污了银行的十几万元,这次领导临时决定将他从工商银行调到交通银行,一旦新的会计接账,事情就会败露。
见我面有难色,他立刻兜出他的预谋:“哥哥,我要逃到国外去。你不是在广州有朋友吗?帮我联系一下。”
我在南方贩服装交了几个朋友,其中有一个叫翁文斌的,认识几个蛇头。第二天,方勇眉开眼笑地对我说已经搞定了,不用出国了。不过,从那时起我已经有了偷渡的心理准备。
为偷渡,沦为贪污犯帮凶
1990年6月的一天晚上,方勇找到我说:“银行在怀疑我,不走不行了。”
第二天我就飞到广州,找到翁文斌。几天后,翁带着“蛇头”来见我,“蛇头”把各国的情况大体说了一下,最后我选择了加拿大。对方不容置疑地说:“一个人15万元。”
方勇知道后兴奋地说:“好,干脆多搞一点钱,一不做,二不休,反正被抓住了也就一条命。”在以后的几天里,方勇发疯了:他通过女友章慧珍的父亲认识慈溪某银行行长,他以“提取现金”并给“好处费”为诱饵,要章父去联络,果然一次就从储户户头上划走69万元,接着双方瓜分。
随后方勇又在我一个做水产生意的朋友户头上划去了20万元,给我17万元。这时,我已从方勇策划偷渡的同谋,进而成为他贪污的帮凶。
上了去广州的飞机时,我从舷梯上拼命眺望家乡,我知道这一去,就要成为一个在海外漂荡的孤魂,不知还有没有归来的一天。
就算坐牢我也要回国
胆战心惊踏上偷渡路
1990年9月5日,“蛇头”拿来了“护照”,我的身份是出生在台湾的美国人。“蛇头”告诉我,要从武汉出境。飞机从武汉到美国三藩市,而我途经温哥华时就下飞机,算是偷渡成功。这个航班要经香港和韩国汉城转机,“蛇头”说他已安排人在途中护送,叫我们放心,万一有问题他们也会买通海关化险为夷。
果然,一上路险象环生。在武汉安检时,方勇与女友章慧珍先进去,我听到武警在问他们:“你们是台湾人,为什么报关时填的都是简化字?”两人居然蒙过关了。
在香港转机时,我顺利通过了,而方勇他俩被移民局带走。我想一定是他们心中没底,露出了马脚。去汉城的飞机就要登机了,我只得硬着头皮上去。飞机将要起飞时,所谓的护送人无奈地说:“他们被抓了,恐怕先要坐3个月的牢,再遣送回国。”
我就像孤独的游魂,闯进了举目无亲的汉城。出发时根据“蛇头”的安排,为了装成“难民”,身边不能多带钱,因此,方勇只给了我8000美元。而我既不会英语,又不会朝鲜语,如果“蛇头”不再派人来,那我怎么办?我越想越害怕,只得装成哑巴,每天躲在宾馆里,心里满腹怨悔:“方勇啊方勇,你可把我害苦了。”
来到“天堂”却绝望
到了第七天,“蛇头”的电话终于来了。他只告诉我方勇出了事,我只能一个人去加拿大。我在温哥华一下飞机就被当地移民局带走了。我按照“蛇头”教的,自称受政治迫害,呆不下去逃了出来。说这话时,我良心特别自责。
被审查了8个多小时后,我终于被释放了。这时,我口袋里只剩下3000美金了,这在当地是很小的一笔数目。我必须到唐人街找工作。几天后,我被一家中国餐馆勉强收留了。我在那里洗碗打杂,每天干17个钟点,按当地法定最低工资每个钟点5加元算,每月起码是2550加元,可老板说定只给我800加元,勉强够我生活。
打工时间长,劳动强度也大。我3小时要切相当于整整一头猪或四分之一头牛的分量,而且是冷冻到摄氏零下十几度乃至二十多度的冻肉。双手都失去了知觉,一不小心,就切到自己的手。每天下班,就觉得浑身像散了架似的,一头扎到床上不想起来。我的一个工友,实在受不了,就咬牙,把手指给剁了下来。因为他有工卡,“工伤”后就能去领劳工保险金。
误交损友惹来无妄灾
大约到温哥华后的第二年,我突然接到方勇电话,说他也到了加拿大,在一个叫满地可的城市打工。原来,他在香港被移民局拘捕后吃了官司,最后靠“蛇头”买通才脱了身,再经莫斯科来到加拿大。
我问起章慧珍,他说早跟人跑了。不久,我被加拿大警方逮捕了。起因很偶然。有一天,我在喝早茶的时候认识一个广州人,他是温哥华黑社会组织“大全帮”的头儿。他说准备去满地可银行用假支票骗钱。我想看看方勇就跟去了。
到了满地可,他们叫我在旅馆等。不多时,突然有人打来电话,说他们在银行失手了,警察从他们身上搜到旅馆发票,叫我赶快走。我一出旅馆,警车就到了。警察从我的拎包里搜出一张“大全帮”人放的假支票。
到警察局后,起先警方认为我是一条“大鱼”,因为他们从互联网上查到了中国警方对我的通缉,怀疑我是黑社会“老大”。我蹲进大牢,等着被起诉。方勇来看我时,我将一肚子的怨悔全倒了出来,又说万一说不明白,我只能将“大全帮”的真相兜出来。
堂弟居然陷害我
不久律师来了,说警方通过指纹鉴定,证明支票不是我的,但我如果想无罪获释,至少还得等上半年,因为起诉的检察官就要去度假,一去就是半年。律师劝我还是承认那假支票是我的好,这样只需坐一个月的牢。我只好妥协。
出狱后,我到温哥华找“大全帮”的人,谁知一见面他们就要杀我。对方说:“你把我们的事全供了,你弟弟专门飞过来告诉我们的。”这话对我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我真不明白方勇为什么要害我?我还了解到,在我坐牢的时候,方勇冒名领走了我的失业救济金。
坐牢也要回国去
由于有案底,加拿大警方盯上了我,我成了要“随叫随到”的嫌疑人,每天孤独地坐在家里,恐惧而彷徨,真是度日如年。我深深悔恨当初被“血缘亲情”蒙住了眼,以致于像着魔一样跟着方勇去犯罪。
人在异国方知祖国的含义。记得那年看中央电视台节目,一曲《常回家看看》唱得我们这些偷渡者的心都碎了,我们还能回家吗?老母亲临终前想见我一面,我都不能尽人子之情。后来家里来电告知,说老人家是耳朵贴着手机希望能听到我的越洋电话而咽气的。
我多次想回国来投案,可始终没有勇气。我在打工时遇到了当地妇女Lynn,我们相爱并结了婚。Lynn有两儿两女,他们都很爱我。如今,大女儿已经做了妈妈,我这个身负罪案的外公,以后又如何向小外孙解释我的一生?方勇终于被缉拿归案,我听说后知道自己被遣送回国的日子也不会太远了。Lynn很平静,她默默帮我收拾行李,并把一家人的照片都贴在行李箱的内盖里。我被遣送的那天,她对我说:“你回国好好改造,将来还能申请来加拿大,我们等着你。”
Lynn,我记住了你的话。我有罪于祖国,但自己还是中国人,坐牢也要回国去,我必须向祖国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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