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市延长西路一条不起眼的小弄堂里，曾有一家奇怪的诊所，它没有醒目的招牌，没有完善的设备，周围没有什么广告，甚至连邻居也不知道隔壁是一家诊所。然而，对于附近一些吸毒者而言，这里是他们常来常往的地方。只要付上1500元，不用登记姓名、住址等任何情况，就能进行为期一周的“戒毒”治疗。诊所是一个叫张鸿高的中年男子开的，吸毒者都叫他“张医师”。而这个帮人戒毒的“张医师”本身却是一个贩毒者，他的帮手有前妻张爱娣、前情人张莉莉和未婚妻蔡某，因贩卖毒品他们在2001年5月被公安机关逮捕。

　　“医师”的原形

　　1950年出生的张鸿高只有初中文凭，毕业后没有正式的工作。与同样没有工作的张爱娣结婚后，两人在沪太路、恒丰路口摆起了水果摊。对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张鸿高十分珍惜，夫妻两人起早贪黑将全部心血都扑在了水果摊上，生意渐渐红火起来。可没过几年，由于沪太路、恒丰路市政建设，张鸿高的水果摊被拆了。坐吃山空总不是办法，张鸿高见外地人常来上海收购药品，就打起了卖药的主意。虽然明知药品在我国是限制流通品，私人卖药是明令禁止的，但为了钱，他顾不得其他了。

　　尽管张鸿高觉得卖药的生意没有卖水果来得踏实，但这种不用风吹日晒、费事费力的活要比卖水果轻松得多。渐渐地他不能满足于卖些普通的感冒、咳嗽药了，觉得这些药即使有人要，也不能卖出高价，他开始把手伸向“杜冷丁”等管制药品上。随着风险的增加，张鸿高的腰包也鼓了起来。日进千元的生活迷住了那双本该明辨是非的眼睛。有了钱，张鸿高的心开始不安分起来，经常出入卡拉OK厅等娱乐场所。1995年，张在陕西某K房里认识了坐台小姐张莉莉。见张颇有姿色，张鸿高起了色心。一番花言巧语，骗得张和自己一起回了上海。不久，两人便同居了，其时张的女儿都快20岁了。为了讨好张莉莉，张鸿高不惜与同甘共苦了20年的发妻张爱娣离婚，准备与张莉莉再组家庭。然而东窗事发，张鸿高在江苏省江阴市因为贩卖杜冷丁，被法院以贩卖毒品罪判刑一年。

　　在上海失去了惟一依靠的张莉莉只能另投他人怀抱。

　　前妻启发“生意”路

　　从江阴服刑回上海后，张鸿高又成了无业游民。因为看望女儿，张鸿高时常去前妻张爱娣处。此时张爱娣已染上毒瘾，她也曾想过去戒毒所戒毒，但离婚时法院判给她的6万元家产因吸毒已消耗殆尽。在家里戒毒，又没有戒毒所需的美沙酮、三唑仑等药品。张爱娣将苦衷告诉了张鸿高，没想到这番话倒赋予了张鸿高再次“创业”的灵感：现在吸毒的人那么多，一定有许多人想戒毒，干脆开个小型戒毒所。美沙酮、三唑仑这些药，别人弄不到，自己做了这么多年的药品生意，这点门道还是有的。张鸿高开始实施他的计划。搭上以前卖药的关系后，他轻而易举地弄来了市面上买不到的管制药品。起初，他先在张爱娣身上做实验。每当张毒瘾上来，他就给她吊掺入了部分杜冷丁的盐水瓶。效果还不错，张爱娣的毒瘾被暂时控制住了。张鸿高对自己的“医术”信心大增，开始上门为一些瘾君子戒毒。在接触了几个吸毒者之后，张鸿高发现了他们的一种普遍心理：吸毒者对毒品是既爱又恨，大多数人想戒除，但对于正规戒毒所收治病人时详细登记个人情况的做法十分“感冒”，怕留下不良记录，所以都暗地里自己戒毒，但效果很不理想。掌握了吸毒者的这种心态，张鸿高觉得开戒毒所的把握更大了。张有个叔叔是精神科医生，他就时不时上门讨教，平时经常翻翻一些医学书籍，掌握了一些粗浅的医学常识。

　　“戒毒所”开张

　　2001年初，张鸿高在延长西路526弄里租了套一室半的房子，买了几张床，又购置了一些必需的家具和简单的医疗用品，也不挂牌，也没有到相关部门登记注册，戒毒诊所算是正式开张了。在一些朋友的介绍下，还真有吸毒者在父母陪同下前来戒毒。张鸿高向他们信誓旦旦：“在这里戒毒，我保证一个星期里他们大门也别想迈出一步。你们不放心的话，每天下班可以来看一下。而且我这里名字、地址什么都不用登记，伙食全包，只要治好了，到时候付钱就行了……”每天，张鸿高为戒毒者打两瓶点滴，当然，里面或多或少都掺有杜冷丁。不打点滴的时候，就给他们服食“三唑仑”等药物。吸毒者服食后，整日昏昏沉沉，只想睡觉。到了吃饭的时间，他就到附近小摊上买来廉价的盒饭供戒毒者食用。晚间，他在门上加锁，严防戒毒者耐不过毒瘾出去买毒。对一些刚送来正在犯瘾的人，他干脆就让他们先吸食极少量的海洛因过过瘾。对此，他的解释是：“如果采取太激烈的手法，我恐怕吸毒者会因为熬不过去而休克，不妨先把他们稳定下来，再慢慢治疗。”张鸿高就凭借自己这套“以毒戒毒”的理论，在短短四个月不到的时间里收治了十几位病患。戒毒的成本十分低廉，每人一周的费用包括吃住不足千元。一周后，戒毒者们相继“出院”了，可是，海洛因的瘾非但没有戒除，还开始依赖起另一种东西：杜冷丁。

　　“离婚了，就别再来找我”，这句话用在张鸿高、张爱娣身上似乎不妥。张鸿高有了新欢也并没有忘记糟糠之妻，在张爱娣最落魄、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张鸿高念在女儿的情分上伸出了援助之手，甚至每月花700元租了套洛川路的房子，供张居住。张爱娣第一次戒毒失败，他就让张来自己开的戒毒所里治疗。

　　当警方抓获二人时，张鸿高正在戒毒所里为张爱娣打点滴。尽管张爱娣曾恶毒地诅咒张鸿高和他的情人，面对不幸的婚姻竟用毒品来麻醉自己，但二十年的夫妻情分，曾经同甘共苦的艰难岁月，渐渐长大的女儿，这一切都让她无法与张鸿高断绝关系。当张鸿高提出要将100多克的海洛因暂放在张爱娣住处时，她没有半点犹豫就答应了。“对于张鸿高，我什么都没有做错，惟一错的是我老了。走到今天这一步，我真的很恨他。”现在看守所里的张爱娣身材臃肿、头发花白，但精神不错。以前曾千方百计想要摆脱毒品而不能的她，却在看守所几个月的封闭生活中将毒瘾彻底戒除了。张鸿高在江阴服刑期间，陕西妹子张莉莉失去了依靠，在上海“流浪”了几年，但一无所获。

　　三女一男共处一室

　　这时，她听说张鸿高被放出来了，而且混得还不错，便有了重回张身边的念头。可是，当她再次与张见面时，耐不住寂寞的张鸿高早已有了别的女人。新欢是张收治的病人蔡某，张莉莉已成了张鸿高的过去时。张莉莉的希望破灭了，但她并不甘心。从张鸿高的言语里，她发现张对自己似乎还有旧情。于是，厚着脸皮，张莉莉也住进了张鸿高为张爱娣租借的房子里，帮张鸿高做事。洛川路仅一室半的房子里先后住进了四口人，张鸿高、张鸿高前妻张爱娣、张鸿高前情人张莉莉和张鸿高即将结婚的对象蔡某。张爱娣料理家务，张莉莉打理外面的生意，蔡某负责诊所的事。

　　表面上四个人相安无事，但三个女人之间的明争暗斗、勾心斗角却从来没有停止过。对此，张鸿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觉得只要她们对自己一条心，哪怕斗得你死我活也与己无干，乐得逍遥快活。只是，张鸿高“得意”的日子没持续几个月就因为张莉莉事发而结束了。2001年4月14日，张莉莉两次从张鸿高处取来毒品海洛因卖给吸毒人员柴某。在他们第二次交易时，被警方当场抓获，张鸿高的地下戒毒诊所也随之浮出水面。当公安人员冲进延长西路的戒毒所时，屋内还有两名吸毒人员正等着张鸿高为他们治疗。

　　背景链接

　　按照国家有关法令，强制戒毒工作一直由公安机关主管，个人不得承包戒毒医疗机构，个体和民办医疗机构也不得从事戒毒医疗工作。除了强制戒毒所，我国也允许开设自愿戒毒所，但有严格的审批程序和验收标准。开办戒毒医疗机构必须向省卫生厅（局）提交书面申请，经验收合格后，由省卫生厅（局）作出书面批复，报公安机关备案。据调查，自愿戒毒机构目前在上海仅有2家。

　　实习生沈凤丽通讯员郭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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