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追捕杀人凶手，途中捡到穿囚服的“逃犯”

　　-审讯、“招领”均无结果，想登广告又难出钱

　　核心提示

　　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河南省安阳县公安局的民警，在一次追捕杀人凶犯的出警中，凶犯没抓着，却半路上捡了个从内到外穿的全是监狱服刑人员特有的囚服的“逃犯”。审讯中“逃犯”满嘴胡言乱语，民警们按照“逃犯”的口音到湖北的监狱去核实，问到的监狱又都说没丢过犯人，派出所想登个广告招领犯人，又没法掏5000元的广告费。那么最终这个“逃犯”会被怎么处理呢？

　　3月下旬，河南省安阳县公安局放了一个特殊的“犯罪嫌疑人”，这个疑犯在安阳县的看守所呆了一年的时间，但直到其走出看守所大门时，疑犯的身份仍旧是个没有解开的谜团。

　　-追捕凶犯

　　捡了个“逃犯”

　　去年3月，河南省安阳县许家沟乡发生了一起特大杀人案。该乡岗西村小学一年级学生刘辉，在学校上课时，被同村人刘桂林闯进教室用斧头冲脖颈连砍7下身亡。此事惊动了北京，公安部向安阳县公安局下发督办函，限期缉拿凶手刘桂林。

　　很快安阳县警方在全县范围内张贴通缉令，4月7日晚7时，该县洪河屯派出所的值班民警突然接到了该所辖区内尚柏树村一名群众的匿名举报电话。这名群众说，在该村村西一条乡间土路上发现了一名形迹可疑人员，相貌与通缉中的刘桂林极其相似。

　　接电话的值班民警立即向该所所长田宝军汇报了发现刘桂林的重大消息。田也立即向县公安局领导作了汇报。之后，安阳县公安局迅速出动大批警力，由政委赵献中带队赶往尚柏树村，迅速把该村及周围包围了起来。

　　洪河屯派出所的民警在县公安局刑侦人员到来之前已经赶到了尚柏树村。当晚9时，搜索中的民警们发现在尚柏树村和西彪涧村之间的一条乡间小路上，有一个黑影赶路，他们随即便向黑影包抄过去。

　　黑影没有一点要逃跑的意思，反而在一堆麦草旁停了下来。“黑影”很快在麦草中被擒获了，洪河屯派出所所长田宝军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通缉令上的照片，在手电筒的光照下比照“黑影”的面部特征：这个人虽然与通缉中的刘桂林有几分相像，但肯定不是刘桂林本人。

　　手电筒再往下一照，公安民警和在场群众都大吃一惊：这人穿的衣服是囚服，蓝色的棉袄背后还印着白色的编号“038”！随即，田宝军把这个情况向领导作了汇报，县公安局领导安排他们将此人带回派出所审讯。

　　-“疑犯”一嘴方言，满嘴胡言

　　派出所没审出所以然

　　回到洪河屯派出所后，民警们发现被抓获的这个“逃犯”上身外穿“038”号蓝色棉囚服，内穿两件短袖单囚衣，编号分别为“五号9”和“五号19”，但除了这些编号之外，没有其他的文字或标志；下身穿的是黑蓝色棉裤，但不像是囚服；脚上穿的棉布鞋，根据经验判断，是“两劳”部门发放的那种软胶底蓝色棉布鞋。目测年龄大约在40岁至45岁之间，身上除了一块钱的零碎钞票之外，没有任何证件或其他文字性的资料，随身也没携带任何东西。此人蓬头垢面、精神萎靡，像是已经在野外呆了一段时间。

　　接下来，民警们便开始讯问这个来历不明的人。谁知，他说的一口叽里呱啦的方言民警们一句也听不懂。费了半天口舌，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拿来纸笔，让他写下自己的情况，他一开始连连摇头，最后勉强写下的几行“字”，却像鬼符样让民警们一个也识别不出来这些“天书”一样的奇怪符号表示的是什么意思。

　　一夜的审讯结束后，没了辙的警员只好先把他“收留”在派出所内。

　　从他的口音中，民警们似乎辨别出有湖北或者四川一带的方言特征。第二天，民警们便请来了一位在当地工作的湖北籍同志做“翻译”工作。经这位湖北籍同志与其交谈，初步可以确定疑犯的口音是湖北武汉一带的方言，并了解到一些情况：他的名字叫陶西明(音)，自称32岁，是公安人员在送他到一个叫“三桥”的地方时，乘机逃跑的。公安人员还朝他打了3枪，没有打中他，他便逃掉了。之后，他顺着铁路跑了3天，才从湖北逃到了这里。他也不知道现在所在的是什么地方。(但据民警们了解，从湖北逃到安阳，靠步行根本不可能。)

　　田宝军所长在掌握了这些情况之后继续对陶西明审讯，谁知陶的供述又变了。他先说自己是武汉市江夏老关九江人，后来又说自己是湖北新洲县卫辉乡三里沟人。公安人员随即与武汉警方联系。经查，武汉市江夏区根本没有老关九江乡这个地方，新洲县也已改为新洲区，但新洲区也没有卫辉乡三里沟这些地名。他供述的逃跑地点是湖北黄石市阳新县。经洪河屯派出所民警与湖北阳新方面联系，并发去疑犯的照片及相关了解到的材料核实，阳新县警方经过调查，确认当地没有“丢失”这样一个人。后来调查范围又扩大到黄石市，结果仍一无所获。

　　-再审，疑犯的口供又变了

　　再问，还是没人认“逃犯”

　　安阳警方起初怀疑陶西明精神不正常，随即对其做了健康检查，结果表明，他健康状况正常，精神正常，神智正常，实际年龄在42岁至45岁之间。

　　讯问陷入了僵局。洪河屯派出所的民警们无奈之下，又请了一位比较了解湖北各地方言的老同志与陶西明对话，哪知，陶的供述又与此前的内容有了更大的出入，其住址又变成了湖北省新江王西区，自己在湖北保卫市被关押了10个月，仍是在湖北阳新(或阳西)县被公安人员押送时给弄“丢”的。后据调查，湖北根本没有保卫市或者与“保卫”发音相同或相近的城市或县名。

　　一时间，这个神秘人物的身份成了困扰安阳警方的一个谜团。无奈，根据掌握到的一些大致情况，在对其审讯结束后，怀疑陶西明负案在身的安阳县公安局出具了编号为“(2001)177号”的拘留证，将其关进了安阳县看守所。

　　对陶西明的讯问工作没有任何新的进展，经安阳县公安局领导研究，搞清楚陶西明“身份”的任务落在了洪河屯派出所民警们身上。所长田宝军及全所民警为完成这项任务伤透了脑筋。

　　首先，经湖北籍同志认定，陶西明说的能听懂的话属于湖北方言无疑。于是，他们就把调查的重点放到了湖北省。洪河屯派出所的民警专门整理了一套附有陶西明照片及讯问详情的查找材料，先后发给了湖北省公安厅、司法厅、劳改局等有关部门，请求他们协助调查。在湖北全省范围内的公安及狱政部门、“两劳”场所寻找线索，同时，又与河南当地周边的安阳、新乡、鹤壁、濮阳等地有关部门广泛联系，仍没有任何结果，反馈过来的消息均是“没有”丢失过这么一个“逃犯”。

　　他们把调查的范围又扩大到了河南全省和湖南、山东等地，期望有柳暗花明的消息，但又是数个月过去，仍然是没有哪家监狱或者劳改场前来认领这个“逃犯”。

　　-派出所想登“招领广告”

　　5000元广告费没法出

　　百般无奈之下，田宝军所长他们想通过做一个“广告”的办法解决陶西明的问题。他们将有关查找材料寄给了北京一家报社，希望他们能发个“招领逃犯”之类的“启事”，以期能引起全国政法战线的同行们关注，帮助寻找有价值的线索。但该报社打来电话说，要刊登这类“启事”，得按广告版面收费，需要洪河屯派出所交纳5000元的广告费。而该所根本无力拿出这5000元的办案经费，因此，这条路又走不通了。

　　他们在调查的过程中一直很纳闷儿：按照程序，如果在押服刑犯逃跑了，那会是个了不得的大事。狱政部门应立即向上级机关报告，并将有关详细资料上报。但11个月以来，他们怎么没有一点线索呢？根据陶西明被抓获时身着囚服，自称“被公安押送时逃跑，并对其开枪”，且拒不交代自己的真实住址、年龄，一问到关键问题就一改能够听懂的语言，说一些让人“破译”不了的“方言”来搪塞等等迹象，已经基本可以推断出他是一名真正的逃犯，但怎么会找不到他的“老家”呢？

　　-“疑犯”反侦查能力很强

　　警方疑他是重犯

　　据安阳县看守所的同志介绍，陶西明和同室的被看守人员相处时，话也不少，尽管说的是湖北方言，但同室人员都能听得懂。但是，他所说的有关他自己的话，却没有一句是有价值的。公安民警曾安排人有意识地“套”他的情况，也无法破解他的身世之谜。因为一旦触及这类话题，陶西明就和对付公安人员的讯问一样，不是顾左右而言他，就是马上变成谁也听不懂的“方言”。扯起无关紧要的闲话来，他却又变得口齿清晰了。警方人员说，陶西明有极强的防范心理。这不能不令人怀疑他是有重案在身的逃犯。

　　所长田宝军很长一段时间一提起此案就头疼。他说，《刑事诉讼法》第一百二十八条规定：“犯罪嫌疑人不讲真实姓名、住址，身份不明的，侦查羁押期限自查清其身份之日起计算，但是不得停止对其犯罪行为的侦查取证。”据此条款，再加上现在掌握的一些情况，可以基本认定，关押陶西明是有理由、有根据，也是极有必要的。但是，《刑事诉讼法》第一百二十八条规定的前提是，必须确定其“犯罪嫌疑人”身份，陶西明虽然有许多犯罪嫌疑人的特征，但这些特征仅仅是一种没有犯罪事实来印证的推断，万一将来陶西明的“逃犯”身份得不到确认，那后果就会让他们很被动。

　　-逃犯的身份永远是个谜

　　11个月以来，安阳县公安局的领导也为陶西明的事儿伤透了脑筋。是继续关押，还是放掉？开了十多次专题会议研究，“继续关”与“立即放”这两种观点相持不下。为此，今年春节前安阳县公安局的领导又十分慎重地将此事提交公、检、法、司“四长办公会”讨论研究，最终结果是继续关押，继续调查他的身份。

　　与此同时，安阳县警方还与收容机关等部门联系过，试图为陶西明寻找一个更为合适的暂时“收留”方式，但均因其身份、住址甚至姓名都是个谜而无法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

　　为了尽可能核实到陶西明的身份，今年春节过后，安阳警方在河南最有影响的《大河报》上登了他们捡个“逃犯”希望有人认领的消息，其他一些媒体还转载了《大河报》的文章，但是又一个多月过去了，还是没有哪家单位认领陶西明。上周，记者打电话到安阳县公安局询问“逃犯”认领的情况时得知，由于登报后也没有任何进展，无奈之下他们已于近日将人放了。陶西明的身份可能要成为一个永久之谜了。(喻尘、整理/李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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