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早船

　　本月26日，南京高淳县将首次开办自己的“老街民俗文化节”。

　　有老街的地方不少，江苏的同里、周庄，浙江的乌镇、南浔，开发早，名气都很响。高淳的老街固然保存良好，也非常有自己的味道，但打造宣传进旅游市场却是近些年的事情，在老街的“班辈”里目前怎么也是个“后来者”。地方上办节庆如今可谓大江南北此起彼伏，而敢于在“名头”里打上“民俗”旗号的极少，高淳却是特别理直气壮的一处。

　　高淳“老街民俗文化节”到下个月的8日落下帷幕，十来天的时间里，鲜艳瑰丽的“跳五猖”、乡趣横生的“打莲湘”、憨态可掬的“大马灯”、身手不凡的“小马灯”、人多势大的“漕塘抬龙”、惊险热闹有着48人参与的“叠罗汉”……来自高淳城乡的15支民俗表演队伍要荟萃在老街游子山、迎湖桃源和县城的各大广场，拉开场子，大展高淳民俗文化的神秘魅力。

　　听说“民俗文化节”上有许多好看“玩意儿”齐齐粉墨登场，年轻人觉得新鲜，老人们感到欣慰，外地客想探究竟……但高淳的民俗艺术活动到底有何等魅力，高淳的民俗到底有多大价值？日前，记者赶赴高淳，去先睹为快、“眼见为实”。

　　这些天，民俗表演的各路人马都在紧锣密鼓地“精益求精”。记者来到定埠镇韩桥村，探寻高淳民俗表演中的“跳五猖”。正值农闲，村民们早早吃过中饭，守在场地边上看“热闹”。记者挤过人群，一下子被那儿似戏似舞的“热闹”震住了，这不是古希腊的酒神狂欢仪式，也不是印第安人的原始宗教活动，这是中华先民的傩文化，是高淳土生土长的一种远古崇尚的展示———狰狞或憨笑的面具，奇特的服饰，凝重的动作，古怪的言语，充满神秘的场景，近于原始的仪式……表演场地用各色彩旗圈起来，演员们带上重达20斤的面具，穿着绚丽五彩的服饰，在十米见方的空地上随着锣点走起了队形，这两天太阳虽然不是很毒，但一会工夫“跳”者们都大汗淋漓了。

　　场地边上，一个中年汉子不断地指挥着演员的“走步”，他叫杨保头，今年58岁，是“五猖会”的头儿，他告诉记者，传说“跳五猖”是祭祀“五天帝”而来，以前流传于高淳县以及安徽等地。鲁迅在《朝花夕拾·五猖会》里说：“要到关东看五猖会去了，这是我儿时所罕逢的一件盛事。”而“五猖”现在只有高淳定埠还有人会跳。“跳五猖”有一整套出会仪式，整个表演过程长达2个多小时。舞蹈中五猖舞者的面具、服饰都以天干、五行、五色相配。伴奏的乐器主要是板鼓、铛锣、马锣等打击乐器。由于场面很大，需要100多个演员，大部分演员在四五十岁，其中有些村民已经跳了20多年了。记者在这锣鼓铿锵的场面里发现，人与祖先之间，肇始的迷信色彩已然弱化，沉淀着的是远古生命文化的神秘意象，和对生活平安吉祥的祈望。这次民俗文化节组委会副主任、高淳县副县长赵太保说得很精确：民俗的繁盛，需要一个继承与扬弃的过程，这样才能使民俗活动更具有向上的精神和生命力。

　　这些民俗活动生在乡土，在乡土中延续着，与中国传统的竹窗绣户、琴棋书画、女红刀尺、暖炉香案的士大夫文化相较，透着强健的生命力和热辣的乡土气息。东南大学东方文化研究所陶思炎所长是这样区分民间信仰中客观存在的两个层面。一个是俗信，一个是迷信，俗信原本与其古代宗教有一定联系，但在长期传承中已经淡化了的习惯性行为，像贴对联，放爆竹，甚至“跳财神”、“跳五猖”等等都属于俗信，它应该是人们生存的自然需求；而迷信则是非理信的，对自己、他人都有危害的信仰，迷信小则破财残身，大则危害社会。对高淳民俗活动做了长达12年研究的陶思炎说，高淳是江苏民俗文化的富矿区。这座“富矿”能发掘出花样繁多的旅游资源，这次高淳老街民俗文化节对“富矿”的开发利用迈出了第一步，这是件可喜可贺的事。

　　高淳民俗表演里还有个著名的“大马灯”，据说“大马灯”在唐朝时就已产生，表达老百姓对丰收的庆典。记者在东坝村里的一个麦场上看到，“大马灯”一般有七匹“马”参与，每只“马”由两个成年男子组成，“马”背上坐着一位幼童，很有趣的是，孩子的体重一旦超出60斤，就要“退休”了，小孩子扮演的角色为刘备、关羽、张飞、马超、黄忠、赵云、黄盖等等。表演时，马队走的队形很有讲究，仔细琢磨一下，居然是“天下太平”四个字。

　　“大马灯”自1993年参加中国沈阳国际秧歌节获得“金玫瑰奖”后，就开始名声在外，每年都会收到来自全国各地的演出邀请，甚至还参加过中央电视台元宵晚会，得到了社会认可。有了市场，该村索性成立了“东坝大马灯艺术团”。今年他们从腊月里就开始在外地演出，一直到现在还在外面演着呢。拿这次活动的组委会主任、县委副书记张立新的话说，这次老街民俗文化节，是在“我们有的”和“市场需要的”中间找到了结合点。民俗丰富是高淳所独有的，而今年是中国的民俗旅游年，市民对纯朴自然的民间风情有着浓厚的兴趣———这就是市场。

　　如果跳五猖、大马灯算作是“文戏”的话，那打水浒、叠罗汉算是“武嬉”了。高淳是国家体育总局命名的“全国武术之乡”，记者在阳江见到了“打水浒”的排练，原来这是以传说中被誉为三十六天罡星的梁山好汉的一台“武戏”，英雄好汉拿着擅长的刀剑锤刺铲，踩着锣鼓点子，打得乒乒乓乓，热火朝天。记者转到高淳的砖墙镇，“叠罗汉”又是一场“武戏”，而且“戏”又转成了“嬉”，因为罗汉串场的“笑口”，又让人看着听着笑得前仰后合，嬉笑之余，最后一个“大力士”顶夹五人“叠”起了罗汉，力气之大让人咋舌。

　　高淳民俗确实是一座祖国传统文化的“富矿”，但在传统封闭的状态中，“矿”再“富”也无法“炼”出闪光的“金子”。所以单纯的“挖掘、整理”是远远不够的，应该让灿烂的民俗冲开桎梏，向现代多元开放的形态发展，呈现多层次、多色彩的传承趋势。作为祖国民族文化的基石，民俗文化必然还要更久远“繁衍生息”，这需要传统与现代渗透、新风与旧俗交融的艰辛磨砺，从而不断呼唤出有着深厚历史文化积淀的时代新民俗。高淳老街民俗文化节上民俗活动已经破“土”而出，它会演变成人们翘首期盼的民俗文化“大戏”，这也就是高淳将民俗向大里“玩”、往高处“玩”的理由与信心所在。 (本报通讯员 孔祥顺 左年生 本报记者 孔小平 薛蓓 陈广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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