缴清草皮费就可随便挖

　　清晨7时，西宁长途汽车站。

　　每年的4月至6月是挖虫草的黄金季节，此时车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些外出挖虫草的人。他们云集这里，怀着急切的心情，赴青海省兴海县、玉树州或果洛州去实现自己的淘金梦。

　　每年这个时候西宁至兴海的长途汽车都会严重超载，记者乘坐的这辆车居然超载了15人。车上不少人是去兴海采挖或收购虫草的，一个小马扎就成了淘金者们的加座。司机说，他们两班倒，平时一天跑1趟，车里少的时候只有几个人。而现在每天跑两趟仍有拉不完的人。

　　从兴海县城再到挖虫草的草山，近的有20多公里，最远的有百余公里。由于近年来挖虫草的人越来越多，人们也只能到更偏远的地区去寻找虫草了。用收虫草小伙子的话说，掏40元坐卡车，要走一天半的山路才能到。

　　兴海县河卡山海拔3900米，地势险竣，从前罕有人至。但因为有人发现这儿的虫草多且大，所以每年有数万人涌进这里。挖虫草的人大多三五成群，自带帐篷、炊具和干粮在山沟中安营扎寨。上午8时，简单地吃完早饭后，带上干粮就向草山深处进发，直到晚上七八点才返回。

　　每年这个时候，虫草特别不易发现，通常露出地面的部分只是一个黑色的3厘米左右的茎。你只有趴在地上仔细地找寻才能在杂草丛中发现它的踪影。所以，挖虫草的人需要半个小时乃至更长时间趴在一个地方仔细搜寻。从远处看，茫茫大山中并不容易发现他们。

　　我们在一个山沟里碰到了6个正趴在山坡上找虫草的人。据他们说，仅这个小小的山沟里至少有3000多人在寻找着自己的发财梦。他们还告诉记者，到这里来必须要有熟人介绍，来了之后每人给牧场主交纳不等的草皮费才能“开工”。草皮费有高有低，最高的达1000元，最少也要500元。但只要你缴清了草皮费，你就可以随便挖，绝对不会有人来找麻烦。

　　我们在随后的调查中得知，除了河卡山，兴海县的花石峡、龙藏、中铁等地也都是有名的虫草采挖地，那里的人并不比这里少。

　　大大方方的虫草交易

　　虫草的初级交易市场就设在兴海县，平日里冷冷清清的高原草甸小城，每年这个时候都会热闹非凡。大大小小的廉价旅馆里住满了各地涌来的挖、贩虫草者，其中以青海省海东地区、湟中县、湟源县等地人居多。当然，还有更多的人住在了自带的帐篷里。

　　与我们同住的3名男子得知我们的身份后，丝毫不避讳。他们是从离县城40多公里的另一个采挖点赶到这里来的，他们3人已经挖到了5000多根虫草，期望明天赶早市能卖个好价钱。记者很好奇地问他们：“对面不就住着不少收购的，为什么不现在卖给他们？”“怕上当呗！早市上双方都能看得更清楚些。”

　　清晨7时，清静的兴海县城突然热闹起来，数百人聚集在街头大声交易着。收购者和挖草人无所顾忌地手持小秤，一手钞票一手虫草现金交易，那一根根其貌不扬的虫草，一眨眼就变成了一张张人民币。对于我们的采访和拍照，每个人都很大方，不但没有人回避，甚至还很配合地摆出一个个动作等着我们拍照。或许在他们看来，这和卖菜、卖水果没有什么两样。

　　一位收购者告诉我们，今年的市场行情不太好，平均一斤虫草才值6000多元。“1000个条子(指虫草)为1斤的，市场价每斤达1万元；而3000个条子一斤的垃圾草只能卖4000元。”

　　像他这种做虫草生意的人，大多数都是早上7点钟赶来，下午五六点钟带着收来的虫草奔向各地，哪个地方价钱好，就赶到哪里去卖。但真的应了那句话———挖虫草就像炒股票。每年都会有这样一批人，他们缴了不菲的草皮费却又挖不到虫草，两手空空，连回家的车费都凑不齐，只能步行回家或在当地打工，挣够了路费再返家。

　　来淘金的多是贫困农民

　　小小虫草价比黄金，每年都吸引着无数的挣扎在贫困中的农民涌来淘金，对他们来说，虫草就意味着可以继续生存下去，可以满足自己家人的温饱。每挖出一棵小小的虫草对他们就意味着口袋中又多了一沓钱，但同时也给我们的草地留下了一个难以愈合的伤口。记者做了个大概统计，每挖出一棵虫草就会带出一片约15厘米见方的草皮，按每名挖虫草者平均挖到3000棵虫草计算，即使只有1万名挖虫草者，也会使近70万平方米的草地变成荒漠！

　　一位青海省民和县的农民说，他有一个儿子读中专，每年需要5000元学费。家里每年种的粮食还不够一家人吃。为了维持生计，他只能靠挖虫草来挣钱，即使这样也只能勉强维持家里的开支。像他这样的人可以说是“虫草大军”的主力，他们说，我们也知道挖虫草不好，国家不让挖，但不挖虫草，一家老小没法生活呀。

　　在几天的采访中，当记者问他们知不知道挖虫草违法时，几乎每个人都点头说知道，不少人还脱口说出这样一句话，“砂金不能挖，矿金不能采，卤虫不能捞，虫草不能挖，小煤窑不能开。”可当记者问他们明年是否还会来这里时，每个人的回答都只有一个字——“来”！

　　只有一个农民在闲聊中告诉记者，明年他不想再来了。记者心中一喜，但他随后的话却让记者心头一悸，“我的眼神不行了，看不见虫草，明年想让娃娃们来。”

　　-背景资料

　　虫草又称冬虫夏草，是青藏高原独有的菌类，生长在高寒地区的草山中。它是一种名贵而奇异的中药，具有极高的营养价值。

　　青海省兴海县是虫草生长较为密集的地区，每年都有大批人怀着发财梦涌去采挖。据保守统计，2000年至少有7万人上山疯狂采挖虫草，这种掠夺式采挖对生态环境的破坏极其严重，而且大批外来人口的涌入也给当地带来了诸多不稳定因素。

　　2001年3月，兴海县经青海省政府同意，制定实施了《兴海县虫草资源采集管理办法》但仍至少有1万余人绕过检查关口，千方百计上山采挖。

　　今年该县又就采挖虫草问题明确规定，并制定了相应的奖惩办法。然而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即使有这么多条条框框的约束，今年仍有大批怀着发财梦的人涌去采挖虫草，肆无忌惮地破坏生态环境。权书 本报记者 周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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